本
文
摘
要
有一个叫鹤的女孩（三题）
文/戴玉祥
说什么好呢 那晚走步到广场，我停下了。其实，每晚走步，我都从这广场边过，但没有停下来过。不就是很多人在跳广场舞吗？有什么看头呀。但那晚，我真真切切地停下来了，且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女孩穿红色短衫、毛边短裤，给我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我是看着女孩跳舞停下来的。女孩舞姿优美、娴熟，看她跳舞，是满满的幸福。 我就竖那儿看。 回家后躺到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入睡。女孩跑过来，跳《怎么可以如此冷血》，跳《想你想到睡不着》，跳……末了，女孩冲我吐吐舌头，娇嗔：“你也跳吗？”我摇头。女孩见我这样，就奔着我过来了。我躲，结果就醒了。 窗外明月皎洁。 我盯着那明月，决定明晚就去跳舞了。 我站在女孩身边，女孩凝眸看会我，尔后伸出葱根般 *** 的小手，与我握了。女孩说：“放开跳，别拘谨。”我点头。但等我跳起来后，后面的笑声还是刺疼了我。那些嘲笑、耻笑，那些凉风冷雨，都过来了。我偷偷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儿：生硬，笨拙。我也觉得好笑。我不准备跳了。女孩鼓励我，说我舞感好，说我以后会是这舞场的月，她们只能是星星。我知道女孩这样说的用意。我不想让女孩失望。我继续跳。 曲终，准备离开，女孩喊住我。月光下，女孩大大的眼睛泊我脸上。女孩说：“我叫鹤，你呢？”但女孩没有要求回答的意思。女孩作示范，跳《怎么可以如此冷血》，给我讲解，教我。这个舞我会跳了的时候，与女孩也就熟悉了。互加微信后，我知道女孩大学毕业，在小城一家很不错的银行上班。女孩热情，舞队每次教新舞前，女孩就将视频下载后发给我，让我提前练。笨鸟先飞。久了，我舞技大增。跳舞时，那些嘲笑、耻笑，那些凉风冷雨，也就没有了。我爱上跳舞了。我自信了。我甚至觉得，女孩当初说我是“月”，说她们只能是“星星”，众星捧月，我还真有些“月”的感觉了。 有一段时间，女孩没来跳舞，微信上喊，没回。想去单位找，但没去；想去她家找，也没去。学新舞，没人给下载视频了，没人提前指点了。我学舞上的迟钝，甚至生硬、笨拙的样子，又冒出来了。虽然那些嘲笑、耻笑，那些凉风冷雨，暂时还没有，但我有自知之明。我不跳了。 晚饭后，我就守着电视，来回换频道。百无聊赖了，才躺床睡。 也是一个明月皎洁的夜晚，我躺床上，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女孩跑过来，跳《怎么可以如此冷血》，跳《想你想到睡不着》，跳……末了，女孩脸色严肃了，凶：“怎么不跳了？”我反问：“你呢，不是也没跳吗？”见我这样，女孩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没说，转身走了。我撵，结果就醒了。 翌晚，女孩的电话过来了，问我怎么不来跳舞？听到电话那边的舞曲声，我知道女孩来跳舞了。我只说声“就到”，便挂了电话。 我站在女孩身边。女孩看眼我，继续跳舞了。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女孩说，可女孩的脸色，在月光下，是那么的冷。我到嘴边的话就是不敢出来。我觉得，女孩变了。女孩跳舞不再那么专注了，时常出错。也不跟人说笑了，也不指点我跳了。她这是怎么了？ 后来听人说，女孩父亲早逝了，她跟着病秧子母亲相依为命，日子窘困的程度可想而知了。有个包工程的老板，拿钱给她母亲治病，拿钱给她上学。女孩母亲感动了，做主把她许给那老板。那老板知女孩貌美如花，自然高兴。那时候，女孩还在读大学。她母亲跟她说这样的事时，女孩没有当真。女孩以为，那老板都可以给自己当爹了，母亲是出于感激，才这样说糊话的。但她母亲却是认真的。女孩大学毕业了，也有了心仪的工作。这时候，她母亲就让女孩跟那老板把事情办了。女孩惊讶。女孩盯着母亲，像有点不认识了。女孩态度坚决。女孩说，怎么可能？母亲没有再逼女孩。但女孩上班时，却接到医院打过来的电话。她母亲服毒了。女孩赶到医院时，母亲还在被抢救。女孩哭了，边哭边说，娘你快醒过来吧，女儿依你。母亲被抢救过来后，抱着女孩哭。母亲说，娃呀，娘知委屈你了，可欠人家那么大恩情，没法子回报呀！女孩抬手捂住母亲的嘴，说娘你就别说了，女儿认命。 一天晚上，曲终，跳舞的也都走了。女孩没走。广场边是湖。女孩往湖边走去。我跟过去。女孩站在湖边。我站在女孩身边。女孩茫然的看着湖面。我就看着女孩。皎洁的月光下，女孩脸上布满忧伤。我懂女孩，想劝劝她。有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是呀，说什么好呢？ 无所谓了 站鹤身边跳舞，目光就经常碰到她。鹤貌美如花。我是这样看的。只是，鹤脸上铺着的忧伤，让我不解。我问鹤。可鹤给我的答案是沉默。我讨个没趣，也就不再问了。 鹤仍沉默，脸上仍铺着忧伤。 我习惯鹤这样了，鹤要是不这样，或许还不习惯呢！ 但鹤，真的让我有点不习惯了。 老师教新舞《想 *** 》，鹤见我生硬、笨拙的样子，突然笑起来，格格格。鹤的笑声很响很放肆。我盯着鹤，狠劲地揉眼睛，直到确定是真的后，才激动地告诉鹤，说鹤这才是你原始的。鹤笑声小下来。鹤说，散舞后，给你补课。说后，鹤笑声又响起来。我跟着笑。 散舞后，我没走。鹤给我做示范，指点我。我跳得像模像样后，鹤说回去给你下载视频，跟着练练，就熟练了。说后，鹤往湖边走。我跟过去。月色铺在水面上，水面很静，月色也很静。鹤目光从我脸上走过后，又格格格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有点小。笑过后，鹤看着我，说她要结婚了，要一段时间不来跳舞了。我知道鹤那个可以给她做爹的男友，鹤原本是不愿意的。两人除了年龄上的悬殊，更要命的，是那个包工程的，初中校门都没进过，难道就因为那人支助她上大学、拿钱给她娘治病，就答应下来了？我目光迎上去。我说，是那个包工程的。鹤点头。你们两个，怎么可能？鹤目光移开，脸也扭过去。我听见鹤在笑，像是很高兴的那种。鹤说，现在女孩不都是喜欢大叔吗？人家可以，鹤怎么就不能了？说后，竟哼起《大叔》：大叔大叔大叔大叔这个时代有点特殊QQ不爱就是喜欢大叔有一点帅有一点坏还有一点点成熟的可爱…… 看来，鹤是铁了心了。 我想提醒鹤，要她想好了。但我没有。 鹤真的没来跳舞了。没有鹤的日子，跳得也没劲，甚至有了不跳的念头，但我还是跳下去了。只是跳着时，脑子里总是想象鹤与那个包工程的在一起的情景。有钱真是好呀，那个包工程的，要不是有钱供鹤上大学、有钱给鹤母亲治病，鹤会嫁他？看鹤那高兴劲儿，这女人呀，就像天空的云，变幻莫测。前段时间，还为娘要她嫁给那个包工程的，忧伤哭泣，这才几天呀，看她那个乐呀！女人的心，真是摸不透。 一晚，月色可人。 我没有去跳舞。我沿着湖边走，碰到鹤。鹤推着她母亲。那个包工程的，走在她身边。我看见她母亲坐在推车里，脸上的笑，在月色下，十分灿烂。见我，鹤停下来，跟那个包工程的介绍我，夸我小说写得好。那个包工程的伸过手来，我装着没看见，跟鹤打声招呼，走开了。我沿着湖边走，走得好慢好慢。那个包工程的，顶都秃了，鹤那么貌美如花。我为鹤惋惜。回去后，我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明月，好久才入睡。鹤哭着走过来，说她懂我，知我心里有她。说她很小时爹就没了，娘把她拉扯大。后来娘又病卧床上，她考上大学也上不起，是葳帮助她。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包工程的，叫葳。鹤哭得更恸了。鹤说，世上有好多事，都是不随人愿的。之所以嫁给葳，其实就是让娘高兴。娘把她拉扯大，不易。她要是不听娘话，那就太不孝了。鹤扑向我，呜呜地哭。我也哭。我是哭醒的。 后来碰到鹤，见她笑脸如花的样子，我直接揭穿说，鹤你别装了，你心里其实很苦。接着我就讲了那个梦。鹤听了，仍笑脸如花地看着我。鹤说，梦是反的。还说她现在很幸福，她母亲的病也好了。离开时，鹤又哼起《大叔》：大叔大叔大叔大叔这个时代有点特殊QQ不爱就是喜欢大叔有一点帅有一点坏还有一点点成熟的可爱…… 鹤来跳舞了。 我站在鹤身边，鹤格格格的笑声在广场里飘荡。老师教新舞了，鹤给我下载视频，给我做示范，指点我，手把手教我。有鹤，我舞感真的出来了。鹤为我高兴，常常拍着巴掌夸我。我让鹤夸得有些飘飘然了。 这天，我领了一笔不菲的稿费。我要答谢鹤，请她吃大餐。鹤欣然应允。我们走进啤酒屋，点了菜，要了啤酒，推杯换盏。鹤喝多了。鹤哭着告诉我，说她嫁给葳，还有天天快乐的样子，都是装的，其实心里很苦。我说鹤你醉了，你胡说呢。鹤瞪圆了眼睛盯着我。鹤说，她要是不答应嫁给葳，娘就要自杀，爹走后，娘一手把她拉扯大，怎么能违娘心愿呢？这样做，娘高兴，病也好了，值！我被鹤说哭了。我劝鹤，说鹤你说得都对，只是这样，太委屈你了。鹤擦把眼泪，说只要娘高兴，幸福不幸福的，就无所谓了。说后，鹤拿起啤酒瓶，直接往嘴里倒下去…… 其实也是为你好 我到舞场时，鹤早到了。鹤边跳边跟我说她昨晚上喝多了，问我她胡说啥没。我说没。鹤就笑。我也笑。说实在的，我喜欢看鹤笑的样子。尤其是在月光下，鹤的笑，更多层朦胧与迷离。有空回请你，鹤停下来。那倒不用，我也停下来。 老师开始教新舞《心头肉》，歌词很美：看看你的眼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小酒窝越看越生艳…… 鹤跟学，我也跟学。三遍后，鹤就会了，我还云里雾里。鹤笑我笨，接着给我做示范，指点我。见我还是不得要领，就说回去后下载视频发给我，让我跟着视频好好练。我点头。 曲终后，我回到家，刚躺到床上，鹤的视频就发过来了。我感谢鹤。鹤问我要怎么感谢。鹤这样的话，撩得我心里痒痒。我回鹤一个热烈的吻。虽然只是个表情，鹤却认真了。鹤说她与老公感情好着呢，接着就讲了老公对她的好。说有天夜里，外面下着大雨，她发烧，需要退烧，老公起床用湿毛巾敷，还不见退，就冒雨去药店，连喊几家店，才买到药。我想岔开话题。我说，这《心头肉》，舞曲轻柔，旋律轻淡，跳着得劲。鹤没有顺着我的话题。鹤说，一个女人，要是嫁对了郎，真的很幸福。我知道鹤接下去会晒她的幸福。我也没有顺着鹤的思路。我说，你学舞那么快，让人艳羡，有什么诀窍吗？我这样问，是想牵着鹤的鼻子走。鹤很机智，没有上当。鹤说她瞌睡了，改天聊。说后，就下线了。 鹤回请，是在一个落雨的晚上。落雨不能跳舞，鹤喊我，就应了。很雅致的啤酒屋，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霓虹灯闪烁，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钢琴前弹奏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爱的协奏曲》，优美的旋律，浪漫的气氛，调足了我们的兴致。我们边喝着啤酒边聊着天，天南海北，后来话题就绕到鹤与她的老公上。鹤那个可以做她爹的老公，不知鹤怎么会看上他。在我眼里，那人除了包工程腰包里有几个钱，一无是处。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可鹤谈。鹤说到她的老公，脸上就有幸福淌出来。鹤说老公对她如何如何好，对她娘如何如何好。还举例，说她跳舞回后，老公就将刚榨好的鲜果汁送到她手里，尔后给泡脚罐里水加热，将她袜儿退了，将她脚放进去，轻轻揉。她边喝着果汁边享受着老公的 *** ，每个小脚丫，都被老公按捏后，果汁正好也喝完了。说到这里，鹤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鹤说，泡脚后，老公就抱起她，进洗漱间，那里的浴缸，水已放上了，水温也刚好，有几瓣玫瑰，漂在上面。鹤看眼我，一脸幸福。鹤没有感觉到我的痛苦。鹤掏出手机，按了个号，玉手捂了小嘴，嘀嘀咕咕起来，具体说些啥，我没有听到，但从鹤幸福的表情里，我明白应该是些什么话了。我问鹤，是你老公吗？鹤点点头。鹤继续在手机里跟她老公缠绵。我醋意生，起身，扔给鹤句“你聊吧”，走了。 外面落着雨。 我被雨点敲醒了。鹤喝那么多酒，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我停下来，站在一棵大树下。这儿可以看到啤酒屋里的鹤。靠窗坐的鹤，还在泡电话。我看着她。看她啥时候不泡电话了。看她是不是喝醉了。看她用不用我过去搀。看她怎么回家。其实，我这样想，真的是多虑了。鹤很清醒。这点，从她老公准确出现在啤酒屋门前就知道了。看着鹤被那个可以做她爹的男人搀进轿车里，我心凉如冰。 我是怎么离开的，真的不重要了。 我不再去舞场了。 到跳舞时间，我就在小区里转。小区里有座假山，假山上有亭有椅，常常，我就坐那椅上，看天上的月亮或者星星。这时候，我认识了雨。雨大学刚毕业，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工作，晚上也喜欢来这儿坐坐。搭上话后，发觉雨就是我喜欢的那款。后来雨告诉我，说她见我第一眼，就断定我是她的菜。算不算一见钟情，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恋爱了，后来还结婚了。蜜月，我们是旅游度的。从泰山下来，我碰到鹤。我跑过去，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鹤瞥眼我，冷冷的转过身去。我喊鹤……鹤回头看看我，冷冷地说，先生，你认错人了。 我竖那儿，直到雨赶过来，问怎么了，我才走开。 返后，我又去跳舞了，但没有见到鹤，问身边的人，那人很惊诧。那人说，鹤待你那么好，都看在眼里呢，还以为她跟老公离婚，是因为你……我拔腿就往鹤家里跑，我要当面问问鹤。我气喘吁吁跑到鹤家时，没有见到鹤。鹤娘告诉我，说鹤被单位派出去学习了，要二年才能回来呢。 我知道鹤在骗她娘。 我知道鹤是真的离婚了。 我微信上喊鹤，问她为啥离婚。鹤回：鹤那样骗你，其实也是为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