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这个端午节，看了三天夕阳，看了李宗盛最新的音乐现场。
李宗盛这次在「大事发声」音乐现场，除了力推为李剑青制作的几首新歌之外，把自己曾为八位女歌手作的八首歌带回来唱了一遍。
李宗盛作品经典无数，如果把所有作品分成两部分，无非是按男女两种视角来分。这次他集中唱女性视角，是一个非常值得一听再听的现场。
而且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录音棚现场的直播表演，和已经被奉为经典的几场李宗盛个人演唱会是全然不同的感觉。在棚里，虽然没有像演唱会那样与全场观众的互动，没有大场面时因人气集聚而迸发的灵光一现，但在稳定环境下面，歌里的细节往往有机会得到更充分的展现，甚至有可能往歌手的内心挖得更深。
开场没有讲话，直接唱，「你的话我晓得」，一击命中。《第三者》只听过他五年前在台北 Legacy 的现场视频，还是手机录的，这次终于听到清楚的版本。和梁静茹的原唱相比，痛感格外强烈，同时也可看作是演绎了一个给主角讲讲人生道理的新角色。李宗盛说「这是我听所有梁静茹的歌里她唱得最好的一首」，之前没意识到会有这么高评价，于是回过头去又听了听原版。梁静茹的鼻音像是刚哭过一样，明明受了伤还要强作宽容的味道，憋着痛的一夜长大，不动声色的忍受，其实更痛吧。
《晚婚》在《既然青春留不住》演唱会里唱过，这次他调皮着唱道「我从来不想独身，我也不想离婚」，跟每次现场唱《寂寞难耐》的年龄梗一样，会心一笑。
《不必在乎我是谁》不必多说，只是第二遍副歌到「让隐藏已久」那里哽咽了一下，一个急刹车，绞在心里。唱完这首他抱着头绕了一圈，一句也没说就进入了《问》。
《问》这首歌我特别喜欢，和九十年代初期其他女声流行大歌相比有着独特的风貌，可谓划时代的作品。当时新涌现的都市女性人群面临迷惘，歌里拉开距离对自己拷问，但到底没有顾影自怜或是陷入自怨自艾，唱的却是笃定和不悔。这个感觉到目前为止仍然只有陈淑桦拿捏得最准，1992 年她在上海滚石演唱会上的首唱，是难以逾越的版本。
录音棚里的气息表现往往会被放大，《漂洋过海来看你》虽然已有几版珠玉在前，但这一版的细致还是格外值得留意。唱完他来了一个「哎呦哎呦」，说这种时候所有的画面总是会在脑海里过一遍，甚至连眼神都很清楚。就像他以前唱过「会有好多的苦从我心中重新来过」一样，这首歌关于距离和遗憾的体察，其画面感之强，每每听过总会酸涩。
《七点钟》远不如李宗盛配过的另一首三毛词作《飞》闻名，而《七点钟》里面绵密的句子编排起来难度还要更大，「今生就是那么地开始的走过操场的青草地走到你的面前不能说一句话拿起钢笔在你的掌心写下七个数字点一个头然后狂奔而去守住电话就守住度日如年的狂盼 *** 响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那么急迫」，语言诗性而又清爽利落，这一次爵士风的改编，大叔唱出了少女的羞涩加上倔劲儿，听得人嘴角上扬。
《最爱》就像他自己说的，很少唱，不好唱。潘越云的原版和杨宗纬《我是歌手》上的版本各有千秋，但终究还是觉得李宗盛自己唱得最动人，主歌娓娓道来，副歌大巧不工。李剑青的小提琴给编曲添了新的色彩，温柔缱绻。想起《理性与感性》《既然青春留不住》两次演唱会上《我是真的爱你》前奏那段小提琴，个人眼里是李剑青最闪耀的瞬间。「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钟晓阳写《最爱》这首词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四岁，竟有如此细腻深情，不愧天才少女。
《短歌》出自《20 30 40》原声带，张艾嘉五十岁时的原唱，李宗盛四十五岁时的词作，黄韵玲三十九岁时的曲作。第一次听，发觉这首歌堪称女性视角的《给自己的歌》或《山丘》。在交错的失落与获得中，淡然回顾径自走了的青春，夜凉如水。时过境迁，往事回首起来，男人和女人归根到底还是相异，可是他都能写得出，我们也都听得明。
八首歌不算长，铺排却很讲究。从《第三者》里故作坚强、学着承受的小女生开始，走到最后《短歌》里真正的风轻云淡、坦然相对，八位女歌手跨越二十年的作品串在一起，像一个个节点般见证着一个女人的成长。
2011 年也是这个季节在海德公园，我把《理性与感性》现场专辑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走路听，跑步听，天晴听，冒雨听，想不通的时候听，想通的时候也听。不经意的时候一遍一遍 wash over 自己，经意的时候发觉一字一句都重重砸在心里，只觉得大师已经把俗世情爱都唱尽了吧。后来这几年又听，老作品新作品都听，也去现场听《既然青春留不住》，每次重听都感慨自己听懂了，可是下一次听，还是会多懂一点儿。
这次的现场，从《最爱》开始李宗盛边咳边唱，还是生出几分担心，还是期待未来能有机会去台北看他的演唱会。
李宗盛「大事发声」音乐现场曲目：
《第三者》（词：李宗盛，曲：黄韵仁，原唱：梁静茹，2003）
《晚婚》（词：李宗盛，曲：李宗盛，原唱：江蕙，2000）
《不必在乎我是谁》（词：李宗盛，曲：李宗盛，原唱：林忆莲，1993）
《问》（词：李宗盛，曲：李宗盛，原唱：陈淑桦，1994）
《漂洋过海来看你》（词：李宗盛，曲：李宗盛，原唱：金智娟，1991）
《七点钟》（词：三毛，曲：李宗盛，原唱：齐豫，1985）
《最爱》（词：钟晓阳，曲：李宗盛，原唱：潘越云，1986）
《短歌》（词：李宗盛，曲：黄韵玲，原唱：张艾嘉，2004）
李宗盛的八首歌从整场视频的第 54 分钟开始。
前面他讲创作过程和人生体会的一段录像也很好看，想起 1994 年《不舍》专辑里面《由衷的感谢》那段口白，真诚坦然。
视频前半部分的李剑青也可一听，正像李宗盛所说，李剑青唱离乡背井进城青年的乡愁是最到位的了，这个气质他已经游刃有余了。比较喜欢《平凡故事》，最喜欢的还是《匆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