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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扼住了我的咽喉(扼住命运的咽喉的概括)

  原先写的那个小说集《纸舞台》,写着写着先搁下了,变成了另一部长篇,就是现在这本《落幕的叙事》。

作家:李晓珞

因为在写小说集的几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那些长辈们一个个哀声叹气、耷头垂脑的,说干什么都不灵了,做什么也都没心气了。可是,前些年,他们还是踌躇满志、势在必得的样子,仿佛世界是他们的,全球都要普世了。在我出生到长成那些岁月里,在我出生以前好久好久,他们的动静都好大,大到强行伸进我的生活,大到我行卧坐立的空间很小很小。我们这一代,似乎是贴着墙根长大的,人家拥挤着擦过我们,还要嫌弃我们,骂我们傻、呆、懒,说我们不行,江河日下,代代抽缩。好吧,我们靠边站,做一叶墙纸,那么,你们就威武吧,祝你们永远年轻,七老八十还是青年诗人、导演、科学家、思想家。然而,我们的祝福竟一夜之间变成咒语,他们不幸地忽然蔫了。那些叱诧风云、凶神恶煞的大咖们一个个相继离去,没死的也中风脑溢血了,一夜白头秃顶了,三高了,焦渴了,失聪失明失味失语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试着挪动一下扁平的身体,我竟然轻松地从墙上下来了,过道空空的,我突然可以行走,可以奔跑,可以大笑大哭放声歌唱了。他们……我不能说“死”这个字,我怕他们还听得见,怕得罪他们,又醒过来把我推搡到墙上去。我小心翼翼地挪步,终于走到廊外,看见了光天化日下的旷地。啊,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折腾而改变。我知道,幸好他们看不见了,否则是要伤心透顶的。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去年,我随张广天老师去浙江大学讲课。我们住在西湖中的汪庄,每天在湖光山色中,泛舟,吃茶,吃醉螃蟹。我们的住处就在雷峰塔下,我问老师,雷峰塔不是倒了吗?鲁迅说“活该”,怎么又耸立在那边呢?老师说,念念不忘啊,念念不忘呢!我就懂了,我说,你不妨讲讲雷峰塔怎么倒的,你的课题就叫“落幕的叙事”吧。其实,老师应邀前去,为了捧场,不好拒绝,但他根本没有题目,不知道讲什么好。这下,忽然有了,我们师徒展开了话题,一发不可收拾。他也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也在曾经将我们挤到墙上去的行列中。可是他是唯一擦过我而停留注目的人,是他在我们这代人的群像前落下了眼泪。为什么唯他不一般呢?他说,走这条通道的都是农民,他们吃的苦你们根本想不到,他们是要涌向城市,而他是被城市边缘化被驱逐的人,他不幸落到这个行列。如果他在城市中还有立锥之地,他是不会去做艺术的。他说,你听说过上海卢湾区(这个区现在被撤掉了)、徐汇区、静安区这三个区有出来唱歌演戏的么?没有啊!我们好好的,有醉蟹吃,有小拉三腻乎着谈恋爱,谁稀得出来捡破烂呀!他跟我讲拉三是啥意思,就是lassie,不婚的少女,说我就是一个典型的lassie,说lassie美啊,令人魂牵梦萦,挥之不去。他是浪漫的人,我从未见过的浪漫的人,好像是从书本里走出来的王者,我也是浪漫的人,浪漫的人是不朽的。实际上,是我们这些新生代的浪漫女孩子收留了他,一个上海的老克拉。我们并不是断代的人,我们希望延续浪漫的传统,我们心中典雅,我们行为时尚,可是,我们不是那股洪流中的穷凶极恶的夜叉,因为从我们这代开始,许多孩子在城市里长大,心里的节奏反而是慢的。我们中间可怜的,是被那些包装成假洋鬼子的放牛娃迷惑的城里蠢孩子,他们不晓得时尚是典雅的风气,他们迫不及待地吞咽快餐的碎片,把便宜的流行当做成功的捷径。他们的根底是懒,懒人是不可能浪漫的。

什么是叙事?

后现代以来,学界迷恋“叙事”和“话语权”,以为一件事情在叙事的格局里就可以夺权,就会获得能量。叙事被吹得高上了天,仿佛无所不能,点石成金。其实,叙事究竟是什么呢?叙事没有那么神秘,叙事按北方老爷们的言辞,就是“说法”,北方人做事喜欢讨个说法。按人类学的历史观,北方人都是中世纪进入中原的蒙古人通古斯人。看,那些中世纪的老爷们,早就玩叙事了,这个叙事一点也不后现代,甚至都不到近代。叙事,就是说法。男人女人成家了,一种说法叫结婚,换一种说法叫长租,也可以叫搭伴,最不堪的说法叫公车换私车。所以,说法是主观的,是一种极端立场的站姿而已,一切叙事是利用事实来实现主义的功利行为。为此,哪一样叙事站得住脚呢?再说透点,叙事都是销售的谎言,骗局,大忽悠。几个机械臂,几段基因密码,一个克隆实验,被说成智能人得天下,就是叙事;又譬如Python,不过是一种脚本语言,用来编程,用来科研,换一种说法而已,也是典型的叙事。叙事是用来遮蔽的,遮蔽他人,以遮蔽他人来彰显自己,这就是叙事者的所谓“还原”。叙事其实真的具有还原的意义,谁都想遮蔽对方,遮蔽的遮蔽必然指向还原。换句话说,你争我抢的,鸡犬不宁,干脆就歇菜吧!

什么是落幕的叙事?

所以,这就落幕了。我的前辈们,活得太热闹,太喧嚣,太挣扎,不外乎就是一套接一套的叙事,尤其可怜的是,是借用别人的叙事模型来叙事。比方说,伤痕文学,自己哭不出来,也没得可哭,看人家因为控诉某个时代而抢了风头,便以泪珠当钻石,也编排一些苦痛出来,就像某个电影里,说某个时代,医学院的教授和医院的大夫都被拉出去运动了,结果连妇产科接生的护士都没有了,孕妇难产而死。那么,我不禁要问,我的叔叔伯伯阿姨姑姑都是怎么生下来的?而且那些年人口繁殖不减,难道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原来是放牛的,要说成是下放的;原来是三代贫农,要包装成湘西土匪,江面上的青红帮;原来是富农家好吃懒做的帮工,非要说成是恶霸地主……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中国在旧时代有四万万同胞,其中受压迫剥削的恐怕有三万万五千万,可是,怎就一夜之间十万万同胞都成了压迫主和剥削主了呢?还有就是低欲调查。说我们这代人低欲、无欲,软不拉几的。真是这样吗?首先,我做一个调查,就发现我的叔叔阿姨们无欲也要有欲,某些叔叔们哪怕功能障碍,酒桌上也要吹自己有小三小四一大群,仿佛这样就高人一等了。他们将欲望看作是发达的标签。我又不禁想,那是否是因为曾经长久地禁欲的缘故?如果是这样的,欲望一定要在某个时刻获得释放,甚至扭曲,疯狂。如果以扭曲疯狂的眼光来看新生代的正常欲望,那么,的确会得出所谓“低欲”的结论。我在《落幕的叙事》里开篇就做了低欲调查,从调查的思维追溯前情,结果我发现了我们这代人的正常。是啊,正常!正常是新时代最主要的话题。人何必要那么狰狞,那么神憎鬼厌呢?那必是曾经遭受了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苦难。是你们乱欲,而不是我们低欲!你们希望我们接着乱欲,好给你们暖床,你们想多了。我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我其实无从了解那样的苦难。有读者翻阅了我前面的章节,惊叹说,我怎么那么老练娴熟地写出那个时代呢?我回答他说,你们那么大动静,我不想听也听见了。你们太猛了!所以,我趁着他们还不死心,抓紧采访,我用采访给他们提供再度荣耀的机会,在回顾昔日奋斗的荣光中讲述。我听,我看,我问,故我点滴入心。但是,《落幕的叙事》不只是写那些落幕的,也写那落幕时凝固的,更要写那凝固后开幕的。书分三册,往事,凝固的事和来事。粗读起来,这是一本给叔叔们看的书,他们的几重叙事我都情节化地归类了,有伤痕的落幕,江湖的落幕,财富的落幕,进步的落幕,城市化以及反城市化的落幕,所有的叙事都落幕了,事情讲旧了,讲得令人生厌了。因为这些事都是一个思维下一种思想资源中的产物,那就是瞧瞧人家,那海洋中诞生的文明多牛!不管他们以多如牛毛的主义如何絮絮叨叨讲了四十多年,还是没有任何新鲜的,就是恨不得做一个外国人,当然不是朝鲜和柬埔寨那样的外国,是海盗的外国,并且加一条注解,那不是外国,而是普世,“以中国外国分多么狭隘!”只要他们愿意的,就都是普世的;只要他们不愿意的,就都是民族主义狭隘的。可是,即便这样,也用光了,叙事的资源被他们用光了!所以,我怎么落幕呢?我说一切都正常一点吧,他们听不进的。当然,既然他们落幕了,我也无所谓听得进听不进,但我至少与我的同行人说几句悄悄话,不要搭理他们,走自己的路,前路尚且茫茫,何必苦于收尸!我的这本《落幕的叙事》,更多的是悄悄话,在第三册里说尽了悄悄话。我们仍然需要叙述,但叙述不是叙事,回归到本来的叙述,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说悄悄话,说情话,说胡话,说祷辞。人尽可以表达和倾听,人不要那么不贵重自己,用性命去填充主义。人是受造之物,人怎扼得住命运的咽喉呢?是命运扼住我们的咽喉,我们要与命运搞好关系,该还的债要还,该得的利不要放弃。人是多么渺小,在宇宙里,你再努力智能,不过是添了一种叫做“智能综合症”的病痛。你本来就苦难非凡,你只有苦难是非凡的,你何以那么苦难?越来越苦难?你想赖帐吗?我扪心自问,我们这代人为什么没有那么苦难?我们并不是养尊处优了,我们只是正常了,正常地面对我们的出处、身世和性情。那在卢湾区泡拉三的,即便卢湾区撤区了,还是只泡卢湾区的拉三,等着弄堂里忽闪那青葱的风姿和韵脚;如果下放到农场了,哪怕降低一点标准,也不要扭头就凶恶起来,凶恶是对自己不好,并不能改变世界。你本来是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你的挣扎会将你本来有的也挣扎光。所以,就这样落幕了,你一觉醒来,全部不剩了,最后几根头发也掉光了。一切挣扎都是欠债不还,不是不厚道,就是算不清帐。债上加债,雪上加霜,那最后的羽毛就突然将你压垮了!都到了这时候,一根羽毛也重过千斤了!谢谢叔叔阿姨,我渺如羽毛,不器不才,比起你们,本来一无是处,今日得以开先河,都是因为旧海中的水馊苦了,即便我只持滴水之轻,也兀然重价了。

李晓珞的新书《落幕的叙事》

《落幕的叙事》 李晓珞 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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