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一首红了十年的《套马杆》，近期又成了互联网最红的梗之一。
许多人惊觉，原来唱红《套马杆》的是歌手乌兰托娅，而近年来凭借《套马杆》登上各大舞台的演唱者却是另外一位歌手乌兰图雅。
#乌兰托娅和乌兰图雅不是一个人#登上了热搜。
有网友制作了一组两位歌手的演唱对照视频。人们发现，两人的长相、声线与气质都有很大不同。有的网友表示，自己从小听的是乌兰托娅的声音，可是脑海里却是乌兰图雅的脸。
网友制作的乌兰托娅和乌兰图雅视频发现了这个集体记忆错乱之后，还有网友考古乌兰图雅的现场演出视频，发现乌兰图雅每每唱到“汉子”两个字的时候，就会把麦克风伸向观众，让大家一起唱，或者把麦克风拉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这个习惯动作，被网友戏称为“战术躲汉子”。
“躲汉子”走红之后，乌兰图雅专门拍摄了几则短视频，先是清唱不“躲汉子”的《套马杆》，然后又找来一位歌唱家朋友合唱，调侃自己“又完美‘躲’了‘汉子’”。
相比拥抱网梗的乌兰图雅，《套马杆》原唱者乌兰托娅却一直保持沉默。
唱红了这首歌，乌兰托娅为什么又眼睁睁看着另一位歌手乌兰图雅以这首歌上了春晚又成为了央视常客？十多年之后，这首歌衍生出来的梗热度如此高，乌兰托娅为什么还不顺势而为？
娱理工作室几经周折，终于联系到了乌兰托娅。
在离北京二三十公里车程的河北廊坊，我们见到了乌兰托娅和她的亲姐姐乌兰吉亚。
“躲汉子”的梗是别人告诉乌兰托娅的，“别人小视频 *** 啪发来给我看，那个视频左边是我，右边是图雅，各种版本，也不知道谁这么弄的，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网友制作的乌兰托娅、乌兰图雅对比图看到乌兰图雅没有把“汉子”两个字唱出来，乌兰托娅觉得有点奇怪：“她怎么不唱出来呢？有那么高吗？”“只是整首歌里面，它是一个最高音，但是它并不是一个在声乐里多高的音，一般专业歌手唱那个音是正常的，所以那么困难可能是感冒了或者生理期吧，或者是气息没用好，气息往下沉会好一些。”
网友“解读”的乌兰图雅“躲汉子”对于双方唱歌的差异，乌兰托娅说“可能每个人的唱功不一样，学习的方法不一样”。
一顿关于网络梗的交流之后，娱理工作室抛出了最好奇的问题：
《套马杆》的演唱版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还得从乌兰托娅签的第一个歌手约开始说起。
1992年，姐姐乌兰吉亚因为结婚而离开舞台，把夜场歌手的位置，交给了学声乐的高中生妹妹乌兰托娅，开启了妹妹的歌手生涯。
那时候的夜场统一被称作“ *** ”，实际上就是一个餐吧，舞台很大很高，实行点歌制，歌手得会很多歌。乌兰托娅记得自己唱得最多的是陈慧娴的《飘雪》、王菲《容易受伤的女人》，还有陈琳的《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夜场歌手的工资都是日结，乌兰托娅挣得了第一笔钱之后，就买了一台价值9000多元的钢琴，又托人拿到了电话的票，买了一部座机。
跑场多了，认识的朋友也多了，乌兰托娅慢慢地接触了一些词曲创作的朋友，也会做一些原创的歌曲。在这些朋友的建议下，乌兰托娅去参加了比赛，她先是拿了市里的奖，又捧回了省里的奖。
2006年，央视举办的青年歌手大奖赛成为乌兰托娅最后一次参加大赛。她与两个朋友组成了梅露丽组合，当时用的是汉族名字王丽娜。
乌兰托娅和她的梅露丽组合尽管没有取得大奖，但作为决赛选手的乌兰托娅，此后留在了北京。
当时的中国乐坛，有一种特色音乐势力，正在流行扩张——2004年，凤凰传奇在《星光大道》获奖出道，次年推出《月亮之上》，可谓开启了民族风流行乐风靡大江南北的潮流。
紧接着，央金兰泽的《遇上你是我的缘》也红遍大江南北。
广州一家名叫新月的唱片公司音乐总监徐齐找到了乌兰托娅，给她录了一张翻唱专辑，全是草原上的老歌。第二年，徐齐提出录制原创歌曲，上半年，他们录好了《爱不在就放手》《我从高原来》《火凤凰》；下半年，徐齐带着她回到海拉尔老家拍了三首歌的MV。
2007年10月1日，乌兰托娅与新月公司签了约，成为了全约歌手。
什么是全约歌手？
就是公司不仅要给乌兰托娅做歌，还要给她租房子，付她生活费。但乌兰托娅在新月演唱的歌曲，由新月拥有版权。
乌兰托娅没有想太多：“当时也有其他的签法，有可能稍微有点名气的（歌手才会有）了，他们会有一些条件，但是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歌手，对这些还不是很懂，公司怎么说就怎么样，不是也不明白。”
可是，命运早已在此时此刻，为乌兰托娅后来遭遇的纷争，埋下了伏笔。
2008年，新月公司给乌兰托娅录制了新专辑《我要去 *** 》，里面收录了《套马杆》这首歌。
“当时候发过来的小样就像凤凰传奇的歌一样，里面还有说唱，后来我们跟编曲说只有我一个人来唱，就把说唱去掉了。”
这张专辑并没有给乌兰托娅带来更多的收入，反而因为要宣传推广，她上了一些通告，但都是没有费用的。
在北京时，公司给她在五环外的通州租了一个小开间，每个月发放1000元的生活费。那时候通州还没有地铁，乌兰托娅每天要坐公交车去大望路的CBD万达广场，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与全国各地的电台主播连线，介绍自己的专辑，这是当时唱片推广的主流方式之一。
姐姐问在北京怎么样了，乌兰托娅说：“就是每天打电话，每天打三四个，说一样的话。”姐姐来北京看她，在她的小开间放了几个水晶，希望带旺妹妹。
2008年6月，乌兰托娅跟随新月公司搬回广州。在广州，乌兰托娅待了22个月，她依然住着公司租的小屋子，在她的坚持下，生活费涨到了2000元。发了几张专辑的乌兰托娅，在当时几乎没有演出机会，有时会有一些夜场演出找来，公司也不让她跑。
2009年，有朋友给乌兰托娅发来信息，说“这儿一条街都在放你的歌”，但乌兰托娅感受不到，因为很少有活动。
眼看着与公司的三年之约就要到期了，乌兰托娅决定离开。
根据合同精神，如果想要续约，需要提前半年确定。“因为我是签了全约，就是说公司要付你生活费，公司要给你租房子，给你做歌，什么它都包括了，但是因为提前半年我不再续约了，公司就把所有的停了，什么都不给我，我就没啥生活了，所以我就回北京了。”
2010年4月，乌兰托娅独自回到了北京。
之后，乌兰托娅接到了大量的活动邀请，每场活动的报价都是一两万元，这让两年多里只能拿到每月一两千元收入的乌兰托娅终于尝到了走红的滋味。
半年后，乌兰托娅与新月公司的合约到期，根据最早签订的全约，新月公司拥有乌兰托娅在公司期间演唱的所有歌曲的版权。
2011年，乌兰托娅从朋友口中得知，新月公司找了一位新的歌手来唱《套马杆》。
2011年6月15日，乌兰托娅举办专辑发布会。紧接着，乌兰图雅也开了一个发布会。新月公司发布《版权声明函》，表示“我公司原有艺人乌兰托娅已和我公司解除经纪约，无权继续演唱上述歌曲。”
“不能唱，就唱别的呗。”面对娱理工作室，如今的乌兰托娅这样说道。
她显得不太在乎，但是一旁的姐姐乌兰吉亚说，“我觉得挺遗憾的，其实我比她都难过，但她不在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了。”
对于当年的纷争，乌兰托娅的轻描淡写让人意外。
不过还是能通过一些互联网资料，了解到她当时的处境。
2012年，乌兰托娅出了《我来到 *** 》《新套马杆》等专辑，不管是专辑名称还是歌曲本身都可以看出，与当年新月为她推出的专辑《我要去 *** 》《套马杆》有一些相似。
2013年，乌兰托娅推出单曲《火红的萨日朗》，与《套马杆》相似，多年后，这首歌成为网络金曲，还出现在正在热映的电影《中国医生》里。
2014年3月，乌兰托娅在北京举办新EP的发布会，新闻报道她数度落泪，气愤直指另一位蒙古族女歌手乌兰图雅“克隆”自己，仿冒她去演出。
来自广州日报的媒体报道紧接着，新月公司和乌兰图雅也召开新闻发布会，称“乌兰托娅所谓的克隆冒名完全就是不实的信息，是对旗下歌手乌兰图雅的诽谤和污蔑”。
主持这场新闻发布会的是新月公司的杨学涛，他先是展示了乌兰图雅的身份证，表明她是纯正的蒙古草原歌手，同时又指乌兰托娅原名叫王丽娜，似乎想暗示她并非纯正蒙古歌手。
不过乌兰托娅告诉娱理工作室，她和姐姐都有汉族名字和蒙古族名字，身份证上登记的就是蒙古族名字乌兰托娅。
在那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杨学涛还指责乌兰托娅于2010年“擅自离开公司，不知去向也无法联络”。而王丽娜则出现在了一些商演海报上，“海报上打印着《套马杆》《我要去 *** 》等新月演艺经纪公司具有版权的歌曲。”
根据乌兰托娅对娱理的表述，她的确是提前半年离开了广州，但原因是公司已经停止给她租房子和发生活费。
总之，在那个时候，双方展开了互相攻讦。
来自广州日报的媒体报道杨学涛还在现场出示了来自南京中级法院、北京海淀区法院的数份判决书，判决内容为王丽娜演唱《套马杆》等歌属于侵权行为：“这些都有法院判决确认，王丽娜才是真正的盗版者。”
双方的矛盾为什么会在那一年开始激化？
有一个线索是，2014年的春节，乌兰图雅唱着《套马杆》上了春晚。
在XX百科上，人们可以找到乌兰图雅许许多多的头衔，而乌兰托娅则连央视的节目都很少上，这很难说是一个拥有众多金曲在手的民族歌手会有的履历。
姐姐对此还是有些遗憾，她觉得妹妹不太会说话，也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人家有运气有能力。”乌兰托娅笑着说，“我只是喜欢唱歌，所以其他的我就好像看的比较就不是很重是吧，所以还是比较懒的，不够努力，我这都是朋友在拽着往前走，其实是我很少自己往前冲，去做一些事情，就我能唱到哪就算到哪。”
乌兰托娅乌兰托娅的大部分收入来自于商业演出，而她的大部分商业演出都是在三四线城市，更多的是县城还有农村。
有一回她在内蒙古赤峰某地参加跨年晚会，演出结束，大雪封停了高速路，乌兰托娅一行人只能走下面的国道，开了一个晚上，才到达北京机场，然后接着坐飞机到广东。前几天，她去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尚志市亚布力镇，为了赶到镇上，也是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
乌兰托娅没觉得去乡镇演出就没有登央视舞台光鲜，有时候她也会跟电视台去录乡村节目，她觉得环境好、空气好，乡亲们也热情。
姐姐总觉得乌兰托娅还可以“再往前拽一点，一般能拽到一个特别高的层次，再往前走几大步都是有能力的，但是她天天在家里面不出门，一演出完就回家，从来没有应酬，她这种工作状态能混到现在，我觉得已经是奇迹了。”
2016年，乌兰图雅要约满离开了，新月找到乌兰托娅，希望她回来。
乌兰托娅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在闹翻的那几年，新月的杨学涛还曾介绍乌兰托娅去参加央视的《欢乐中国行》。光是这一点，乌兰托娅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这一签就是九年，乌兰托娅终于有了《套马杆》的演唱权。
不过乌兰图雅在离开之前也买了《套马杆》的演唱权，这意味着两个人都有演唱权，这个“乌兰托娅和乌兰图雅傻傻分不清”的局面将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你看看人家多会为自己打算。”姐姐有时候会想，妹妹总是不知道为自己计划。
但乌兰托娅觉得自己好幸运，“《套马杆》那时候赶上了彩铃时代是吧，后来《火红的萨日朗》又在短视频平台上火了，你说下一个时代是什么呢？”
不少人劝乌兰托娅运营自己的短视频平台，她不知道自己该发些什么。
娱理工作室问她怎么不多做做直播，她直言：“我做了，就一百多人，真的不好意思。”同学也都劝乌兰托娅趁机好好宣传自己，她自己也深知这些年很多人都说她“歌比人红”，但她老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无所谓了，因为只要我的歌大家都喜欢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