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作者：邱方明
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人，难忘经典港台歌曲伴随少年时光、影响青年审美、填补大学闲暇直至激发中年感悟所起到的一种调味品、营养剂的作用。为什么说是经典港台歌曲，因为在我的审美体系中，只有经典的那些港台歌曲才特别具有这种年代性、持久性、感染力、穿透力，才能够对精神世界、价值观念、情绪情感产生深沉影响，真正发挥艺术的价值作用，彰显艺术的精神力量。
为什么经典港台歌曲能够具有这种价值力量呢？我想大致源于以下几个重要维度。
一是时代审美造就而成。经典港台歌曲集中诞生的年代，是一个人们精神享受、审美取向比较有共识的年代，这就意味着，一首曲子能够引起广泛共鸣，不像今天的歌曲，一首歌好不好听都能有截然相反的审美立场。当然都觉得好听或者不好听，也是一种时代审美的局限，或者是多样性文化供给不足带来的需求趋同，客观上却有利于一首歌迅速走红和风靡大江南北，进而又强化了歌曲的经典性。
二是作曲编曲富有经典特质。如果说时代有附和经典歌曲的审美、供给、传播等局限，那么有些歌放到今天仍然能够奉为经典，不得不说是有赖于歌曲本身具有的特质，而其中作曲编曲毫无疑问是重要因素。比如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万水千山总是情》《兰花草》《请跟我来》《问我》《用爱将心偷》《别问我是谁》《来生缘》《追梦人》《新鸳鸯蝴蝶梦》《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旧梦不须记》《偏偏喜欢你》《爱在深秋》《后来》《摘下满天星》《海阔天空》……这些歌曲旋律动听，音符的美妙组合可遇不可求。而这么多优秀的歌曲集中诞生在那个年代，集中以极具港台特色的声音和编曲呈现出来，就是一种值得研究和体味的文化现象。在这里要向那些作曲编曲卢东尼、翁清溪、梁弘志、左宏元、黄霑、顾嘉辉、罗大佑、陈进兴、陈耀川致敬。
三是歌曲意境极其丰富、极具人文性。经典港台歌曲有一个特质，就是词曲意融为一体，瞬间把你带到一个多维立体空间，由曲及词，由词及意，能够深切感受作者审美旨趣、思想情感、心理情绪，以及想传递的意念情境价值，把曲中人、曲中意、曲中情可以说表达得无以复加。比如歌曲《沧海一声笑》，即便是第一次听到，也会联系到“江湖”的画面，听懂曲中人的豪情、浮沉、寂寥。再如歌曲《祝福》，借助大自然丛林、清风、山中、云烟、流泉、鸟语这些最美好的景物，表达对朋友的真切祝福，一句“拜托清风奉上衷心祝福千串”，瞬间构造出朴素纯净、真实可亲的人物形象。歌曲经叶倩文演唱，仿佛为自然界的景色都披上了情感的面纱，若隐若现，具有了人世间的细腻情感。歌曲《难得有情人》是一首把恋人之间等待、痴怨、甜蜜、奔走写绝了的歌，恋人“明月雾里照人相爱相亲让对对的恋人增添性感”，搭配极其凄婉动听的旋律，更增强了这种动人心魄的感染力，从而实现词曲意浑然一体。这首歌与小虫的《亲密爱人》可以称之为写恋人的姊妹篇，都是词曲俱佳，用歌曲把爱恋写出散文、诗歌都难企及的境界。
四是国外经典歌曲的成功改编。一些国外好听的歌重新填词后，也成为经典港台歌曲的组成部分，这其中尤以日本歌曲为典型代表，这些独具日本曲风特质、善用e小调和声的歌曲，经过粤语翻唱后，直接成为港台经典歌曲的一部分，不得不说，改编或重新填词后，歌曲增色颇多，这其中自然有歌词本身的文化魅力，亦有歌唱者超出原唱的人格魅力。比如歌曲《千千阙歌》，这是由马饲野康二作曲、近藤真彦演唱的日本歌曲，经林振强重新填词、卢东尼编曲，并经陈慧娴深情演唱后，成为现象级歌曲，其歌曲成色和丰富内涵均超过了原歌曲，一点都看不出重新填词和翻唱的影子。歌曲《漫步人生路》《有谁共鸣》《风再起时》等很多经典歌曲都源于对日本流行歌曲的改编，且无论从歌词还是演唱上都不逊于原歌曲。
五是歌唱明星演绎赋能和魅力加持。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港台歌曲整体上是一种经典存在，那么这些港台歌曲演唱者就是另外一种经典存在，他们两者之间互相成就。歌曲的意境、风格、色调、旋律与歌手本身的气质也相当吻合，如同量体裁衣、浑然天成，以至于一首歌就是一颗星，所以那时的香港乐坛能够群星璀璨，很多歌星都是青少年的偶像，贴画、铅笔盒、笔记本、贺年卡片上都印有他们的照片，有迷恋的成分，却谈不上非理性追星，邓丽君、苏芮、徐小凤、甄妮、梅艳芳、叶倩文、关淑怡、邝美云、陈慧娴、高胜美、凤飞飞、孟庭苇、林子祥、谭咏麟、张国荣、陈百强、黄家驹、李克勤、齐秦、“四大天王”那些熟悉的港台歌星，无论是歌声台风、相貌仪表，都足以让那个年代的少男少女心生缱绻、暗自着迷，所以时至今日都是美好的回忆。
六是作为影视主题歌曲深入人心。说到这里，港台经典影视剧又是另外一篇大文章。值得一提的是，港台影视剧与港台歌曲存在历史的交汇点，在那个交汇时期，它们体现出相似的审美风范、艺术高度、传播效果，因此都具有经典性。歌曲《问情》《追梦人》《少女慈溪》《珍珠传奇》《铁血丹心》《千年等一回》《当年情》《酒干倘卖无》《上海滩》《万里长城永不倒》《男儿当自强》等，都是港台影视剧里走出的经典歌曲。从影响力、感染力、传播力来说，相对应的影视剧《戏说乾隆》《雪山飞狐》《射雕英雄传》《新白娘子传奇》《英雄本色》《搭错车》《大侠霍元甲》《黄飞鸿》等更成为一个时代的集体记忆，这些经典影视剧在传播剧情故事的同时，传播和放大了主题歌的影响力感染力，而这些经典的主题歌本身也成为影视剧的一部分，这是非常难得的精品叠加、艺术合唱，当然也成为经典港台歌曲的另一个鲜明标识。
七是港台歌曲推广活动取得极大成功。在那个新媒体传播还没有到来的年代，歌曲的传播特别是向内地传播还面临技术性障碍，但也许恰恰是传播手段的滞后，更凸显了经典歌曲的传播效果。除了作为影视剧主题歌，伴随着影视剧在内地播出而家喻户晓，香港每年举办的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对推广年度金曲也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于这场晚会集聚了香港当红港星，演唱的都是年度最流行的歌曲，晚会本身已经是一场艺术盛宴，早已超出推选金曲的一般功能，以至于很多歌迷都要像守候春晚一样期待这场晚会。最经典还是1980年代的几场晚会，没有炫酷的舞台、华美的服装和花样繁多的环节，但晚会整体上反而很纯粹高级，印象里梅艳芳就曾在1984年第二届颁奖典礼上一顶黑色礼帽、一袭白色风衣演唱《似水流年》，她云淡风轻地走在氤氲袅袅的舞台上，极其富有东方女性的神韵。张国荣也在这届晚会上青春高唱歌曲《莫妮卡》，开创劲歌热舞新潮流。
我时常想，好的旋律如同好的诗词，并不是能够被无限创造出来的。这就意味着，再诞生像过去那样至为经典的港台歌曲更加不易了，再造一个经典歌曲荟萃如星辰大海般的时代就更难了。但是时代是向前发展的，经典的定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无需抱憾再难寻经典，更没有必要期待未来一代人也会喜欢这些经典，把这份关于经典港台歌曲的情愫埋在心底，作为成长经历、情感世界的一部分也未尝不可。2021腾讯音乐娱乐盛典年度十大热歌几乎都是我从未耳染的抖音神曲，而此时香港乐坛的变化丝毫不逊于华语乐坛，然而这就是时代前进的步伐，都是这个时代多元性、偶然性、丰富性的存在。同样，歌曲的艺术海洋里因有经典港台歌曲这朵浪花而更加夺目，但是艺术海洋是丰富多彩的，遇见另一朵浪花同样有趣，这就是艺术的永恒魅力。
（作者系 *** 北京市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
来源： 中国作家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