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我是整个盛京最美的女人,也是花楼中千金难见的花魁。
但我接待的,从来都只有皇室的几位殿下。
我看着他们因我痴,因我彼此相残,因我身中剧毒。
我躲在一旁笑得畅快又悲哀。
「哥哥啊哥哥,看到了吗,妹妹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1.
我叫江吟,是整个盛京最美的女人。
我水性杨花,将整个皇室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看着面前一群倾倒于我的弑兄仇人,我只觉得恶心。
我这一生只在乎我的兄长,是你们将一切都毁了。
这盛京,坊间都在传我如何如何 *** *** 、蛊惑人心。
但没人知道我其实是太子养大的,我是他手里不见血的刀,是他的狗。
其实说我是他养大的也不尽然,我父亲本是镇边将军,无奈得罪了太多人。
我六岁那年,父亲和我兄长一起,长眠于回京的途中。
树倒猢狲散,我娘亲一介女子守不住这山雨欲来的将军府,找了个俊俏的小书生,卷了府里的珠宝银两跑了。
我被府里别有用心的奴婢打晕,三十两卖给了花楼。
那老鸨见我生得如花似玉,也做了长远的打算,决意先将我好好养着,待及笄再一举卖个好价钱。
却不想我只在她那花楼睡了两晚,就被那时还不过十岁便已风度翩翩的太子殿下揽在怀中,眼睁睁地看那朱楼消失在了冲天的火光里。
他说他名唤顾知行,是当朝大殿下。说我父亲对他有恩,他见不得我受此折辱。还说我父兄是蒙冤而死,愿替我报仇雪恨——但前提是,我为他所用。
就这样,我进了他的死士训练营,一待就是八年。
我从那不通人世的鬼地方出来后,他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忙活的。
2.
太子殿下给我下的第一个命令是入春宵阁——他私下的风月场所。
他花了极小的力气捧我,他的解释是我本就是艳绝天下的美人,花大力气捧反而容易生事端。
然而我的名声依旧响彻整个盛京,甚至是整个燕国。
听说有个上京赶考的书生,曾在春宵阁之外远远瞥见我一眼,自此神思不属,科举论文上满满都是我的画像。
盛京对我的吹捧越来越高,因我生得那样美,且献艺不献身。
阁里的前任花魁苦笑着对我说:「我当年百般拒绝以身侍客的时候,多少子弟豪强,指着我的鼻子骂『当了 *** 还要立牌坊』,如今换了个美成这样的你,反倒是更招人喜欢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也笑了笑,说:「是吗?」
其实我想告诉她的是,我也不可能献一辈子的艺。一旦太子下令,我同样要为整个王朝的殿下们敞开大腿。
顾知行真是个很聪明的储君,他帮我整理好了四位殿下的一切喜恶,我一一照着实践,成功赢得了四个人的一句「爱你」。
但这句「爱你」里的真心经不起推敲。
毕竟这群顾家人可没有心。
二殿下取了我快一半的血去救他的心上人,我从他那里才知道,原来我那可笑的娘亲还是个医族圣女。
三殿下日日在我的燕窝中加些慢性的药,也权当我不知晓。
四殿下总给我置办些丝毫不是我风格的 *** 衣裳,而后抚着我的脸,醉意朦胧地唤着丞相府千金的名字。
五殿下可就更好笑了,总是一边吻着我,一边用那爱恨交加、欲杀而不舍的眼神望着我。究其原因,据说是我生得像极了当年辜负他真心的南国公主。他以为我闭着眼看不见,殊不知我每次忍笑忍得难受极了。
王室其实挺无趣的,这些所谓的王侯将相没劲得很,愚蠢又自负。我玩都玩得累。
3.
太子殿下今日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青竹长衫,干净俊逸,宛如画中人。
「吟儿。」
他轻飘飘地唤我,如此黏腻的称呼从他口中发出,不见任何旖旎,只有水一样的淡漠。
我便也回应他:「妾在,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入骨的妩媚。
顾知行倒不说话了,温柔地捏住我小巧的下巴,暧昧地摩挲两下,又及时收手。
「清白你不必守了,皇弟们若是生了欲念,你顺从便是。」他递过来一小瓶药丸,「这是处子药,每食一粒,可恢复假处子之身,你……」
我接过药瓶,淡淡地回应:「这样啊,妾知晓了。」
四殿下是隔日来的,并不出我的意外,他满身酒气,又带了许多千金坊的裙子。一条赛一条地粉,一条赛一条地嫩。
其实我有时候还真看不太懂他。
他母妃是冠绝天下的美人,皇帝疼爱他母子俩得紧,早些年的时候,皇储未定,支持他的人也不少。
四殿下却是个蠢的。
相府千金心系太子,四殿下这样尊贵的人,偏生要去做那痴情人,不知让人看了多少笑话。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掩唇笑起来。
我三两步纵身跳到他怀中,玉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胸膛,却赶在在他亲过来前又跳下地,随手挑了条衣裙,走到屏风后去了。
站在屏风后,我的唇角落了下来。我觉得有些好笑,太子已下了令,我现在又有什么必要回避这些?
4.
见我换好衣衫出来,顾庭微微笑了,笑里有几分醉意、几分柔媚,很有几分他母妃玉贵妃的风采。
我走过去坐到他腿上,靠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又唤他:「阿庭……」
他转过身咬住我的唇,低哑急切地唤我:「环儿……环儿……」
我睁眼看着他,并不着急回应他的吻,心里谈不上恶心,只是觉得荒谬。
皇家之人,怎这般一个比一个令人不快?
我虽听了太子的令,此时却也失了兴致。我推开顾庭凑过来的脸,赤脚下了地,一缕白烟升起,伴随着脑袋磕到桌边的声音。
顾庭晕了过去。
次日我醒来,顾庭已走了许久。我扬起脸任身后的侍女锦竹打扮着,问她:「四殿下今日是何时走的?」
锦竹是太子安排给我的人,既保护我也监视我。
她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回答道:「回姑娘,四殿下约莫是巳时走的。」
我嗤笑一声,心想他今日倒是好脾气,在地上躺了一夜竟也没生气。若是往常,他只怕会要叫我跪上几个时辰,再让我给他好生一顿哄的。
梳好了发髻,我正倚在窗边看外面。太子竟又来了。
他这些时日倒是来得怪勤的。
还不待我请安,他便莫名其妙地问:「昨日,你可是与四皇弟……」这话没有前言,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我偏了偏头,老实地回答他:「并未,四殿下喝多了,只在此处歇了一宿。」
不待他再问些什么,我又自顾自地开了口:「不过,今日五殿下想必会过来一趟,还请殿下放心,臣女是妓,拎得清自己的身份,自会服从殿下们的要求。」
5.
太子殿下立在窗前的身子似乎受不得外边的风,轻轻晃了一下。
他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看了我半晌,声音低沉地说:「你不是妓。」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我抬眸,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回过神来,却再没留下一句话,就拂袖离去了。
我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又看,内心无波无澜。
我低头抠了抠腰间的一串流苏,呆坐了许久。
锦竹悄悄与我耳语:「姑娘,五殿下到了。」
我将目光投向窗外,才惊觉已是午后了,不由得嗤笑一声,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起身迎客。
顾安今日来得早,远不到休憩的时候。我传了膳食,自个儿吃得欢快,却见他一口没动。
我知道他嫌什么。皇室子弟、王公贵族,觉得这些御膳房之外的膳食不够资格入口,更嫌其脏。
我今日心烦,懒得凑上去找不痛快,自顾自地随意吃了些,便让小厮撤下去了。
我屏退了侍女小厮,顾安也命令侍卫婢女退下。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难以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此时的表情,似怒,似怨,也似悔。
我没心思去想他的心理活动,我今日真是烦透了这些皇家中人了。
我面上淡淡地笑着,勾着他的衣带来到浴池,拉着他一同跌了进去。
明明坊间都在传,生在皇室的他是个风流的殿下,却没想到他是个纯情的主。
此刻他满脸通红地揽住我的腰,手脚都无措了。
6.
我没想过会是这般情况,那份恶意散了些,觉出几分好笑来。
我凑上去,故意逗他:「五殿下,是不是不会了呀?早听闻皇室子弟开荤早,怎么五殿下这么生疏啊,嗯?」
顾安受不得这般挑衅,当即给我展示他到底会还是不会。
一晚上翻来覆去,只依稀记得昨夜昏迷前,他似是黏黏糊糊地凑到我耳边呢喃了几句话。
他说的是什么呢?我冥思苦想,却总也想不起来。懒得惩罚自己,我索性不再想了,大白日的,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近下午,我哑着声音唤:「锦竹。」
进来的却是太子殿下。
我扯过被子遮掩身上的痕迹,抬眼看他,略有不悦地问:「殿下又有何事吩咐?怎的这几日来得这般勤快?」
我逾矩了,但他没在意。
看不清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我听见了他不甚平静的喘息,他却未发一言。
半晌无话,他自己走了。
我皱起了眉。
门又被打开了,这次是锦竹,她惯常的微笑也不见了。
她心疼地看着我身子上斑驳的痕迹,眼睛里都聚起两汪泪来。
我不甚在意地任她服侍穿衣,末了才开口说:「我既是妓,这身子失了便失了,失给金枝玉叶的皇子殿下,在妓里还算幸运的。我还没哭呢,你倒先替我哭上了。」
锦竹的泪落下来,滚烫滚烫的,落在我的手背上,吓了我一跳。
我看她哭觉得心烦,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我坐在梳妆镜前,本来没什么情绪,只是看着铜镜中容色迤逦的女子。
看着看着,我忽然笑了,摸了摸破了的唇角。
我嘴里犹存着毒药的甜腻滋味。
想起昨夜食髓知味的五殿下,我便难以自控地微笑起来。
7.
我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哥哥,皇室害你,那我就毁了它,给你报仇好不好?」
我这一生只在乎我的兄长。
这事我爹娘知道,太子不知道。
我娘视我如仇敌,只因我出生时要了她大半条命。她本就是贪生的柔弱女子,因着这一遭罪,看我再没了母爱,只剩些怨恨。
父亲一生戎马,没什么温情,仅有的那点也给不了我。他像个没皮的无赖,觍着脸去讨萧姨娘的欢心,人家还不是在他死后就马上去了江南,愣是连贞都不曾为他守过。
兄长……兄长是庶出。
他长我七岁,是萧姨娘带进府的孩子。可笑萧姨娘这一生多情又无情,偏生生了这么个干净似白纸般的人。
他喜白衫。
在府中,庶子的待遇明明比不上嫡女,可他总是会在无数个角落里遇见被为难的我。
我爱看他为了保护我,对下人故作冷脸时强装老成的模样,因而连着好几年,我都像是在他的庇护下才得以成长的。
可是他上战场了,我又想起来,他才十二岁就上战场了。
后来啊,变故横生。
爹死了,我不伤心;娘跑了,我也不难过。只是听闻兄长与爹于回京途中丧命时,我含着笑捏断了最爱的簪子。
太子说要为我父兄报仇时,我其实很感激他,因为那时的我的确太过弱小,迫切地需要一个帮手。
所以在察觉到婢女给我的粥中下了 *** 时,我竟没有犹豫地喝下了。我当时甚至想在花楼里拿身子换些人脉。
顾知行当时的行为救了我,救了那时心怀惧意的我。
他给了我不必孤注一掷的选择,给了我留有余地的退缩,让我觉得其实不必牺牲过多就能为兄长报仇……
可惜那些都是假的。
动手的人明明就是皇室啊。
我没来由地又回忆起瞒着太子做的调查。那会儿我已入营四年半了,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了个遍,才知道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太子,」我指尖抚过额间的花钿,「你不该那样骗我。」
我声音低低的,这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8.
我周旋于几位殿下之间的龌龊事,被二殿下知晓了。
他和顾淮与在楼下大打出手的时候,我刚化好妆容。
顾安自从上次折腾我一晚后便没再来过,每日只是唤小厮送来数不清的罕见的珠宝首饰。
他哄人的手段一向如此,虽然我也不明白,这一次他为何会觉得我闹了情绪。
叫我奇怪的却是顾庭,自那晚后他竟也没再来寻过我,莫名地叫我的心头生了些惶恐之意。
锦竹急急地冲进房间唤我下去,我歇了再描朵花钿的心思,顺从地下了楼。
来了两位殿下,阁里自是清了场的。
顾京凉最先看到我,甚至没等周围人做出反应,就大步过来钳住我的手腕,捏得我生疼。
「江吟,皇家子弟你也敢玩弄,你哪里来的胆子?!」
他好生气。
我没说话,用委屈的目光看向顾淮与,软声唤着他的名字:「阿与,我手疼。」
他还没什么反应呢,二殿下却先受不住了。
那只手用力到几乎要把我的手腕捏碎。
顾淮与皱了皱眉头,翩翩君子一般上前,打开了顾京凉的手,转而将我青紫的手腕温柔地握住。
「二皇兄,你别伤到了阿吟。」
我惨兮兮地缩到他身侧,避开了顾京凉吃人的目光。
「阿吟?呵,区区一个 *** 妓子也值得你这般回护,她连老四、老五都勾引。顾淮与,你也真不嫌她恶心!」
顾京凉恶 *** 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我身上。
我抬头,看到身旁玉竹般的身影微微一僵,心里的恶意几乎要藏不住。
我抓着他长袖的一角,好像没看见他下意识往回缩的动作。
「阿与,」我小声叫他的名字,「你别听他瞎说,我……我只喜欢你。」
顾淮与的身体没有再躲避,不知他信还是不信,总之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温度回升了一些。
我又缩在他背后笑了。看着顾京凉因为我这一句话而跳脚发怒,我在心里替他们觉得可悲。
有人争抢的东西果然才最珍贵。
9.
我正隔岸观火呢,不期然看见顾庭来了。
他这次倒是两手空空。
没了看戏的心思,我只觉心头一紧,皱起眉思考起来:是谁在下这盘棋呢?
顾庭款款而来,亦没有惊讶。他神情严肃地向两位皇兄作揖。
而后他开口了:「二皇兄,三皇兄,吟……江吟此事确有蹊跷,恐是旁人使的手段。若二位皇兄将此事闹大,丢的是皇家的面子。」
他这话说得在理,顾淮与颇不自然地松开了手。
我故意将青紫的手腕暴露在人前,玩味般地看到顾庭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怒气。
顾京凉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刚才所为确实丢人,反问:「那你说该如何处置她?」
「依臣弟之见,不如将她关入府中再做审问,二位皇兄公务繁忙,此事可交由臣弟来办。」
我挑了挑眉,顾庭名声不好,营造的是醉心烟柳的人设,确实要比这两位看似醉心于仕途的皇兄清闲不少。
「不行!」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反对。
顾京凉情绪激动地继续说:「本殿下只偶尔辅佐大皇兄做些杂事,当不得繁忙,可以担此重任。」
我的眉眼弯了些,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顾淮与抬手否决道:「我年前与大理寺卿共事过一段时间,对审问之事最为了解,此事还是让我来做更好。」
他们都给出了各自的理由,当着我的面就把我当个物品一样争来抢去。我这会儿连嘴角都懒得勾起了。
我心里生出些冷意。
10.
我眼里聚起两汪泪水,声音颤抖着,怯生生地开口:「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我真的听不懂,我没有将皇家子弟玩弄在股掌间。」
「我……我只是个妓子,各位殿下有令,我断断没有胆子拒绝啊。况且,我尚是完璧之身,与各位殿下亦……亦不曾有什么不合理的行为呀。」
我说得委屈,想着幸而顾安没来。
顾淮与拧眉露出些心疼之色;顾京凉还别别扭扭的不肯答话;顾庭再次开口,仍要将我关入府中。
几人沉默,始终未能达成统一的结果。
我止不住心里的燥意,突然想若是此时将他们三人都杀了,似乎也不算坏了计划。
我的目的本就是搅乱皇家,若三位殿下为一妓子争论不休,最后惨死青楼,亦能被人耻笑千古不是吗?
锦竹突然在我背上写写画画了些东西,我的心安定下来,脑子也清明了些。
我又开口道:「如果……如果三位殿下始终不信我的话,我……我愿意跟……三殿下入府受审。」
顾淮与转过头来,眼里似藏了些微光。
顾京凉生气地怒吼:「凭什么?江吟,本殿下哪里对你不好?你凭什么选顾淮与?!」
顾庭倒是不说话也不怒,只是一双眼睛沉沉的,像索命的厉鬼,叫人看了身体发颤。
我装着害怕,带着哭音回答他:「二殿下,您……您前年强制给我祛毒血,好痛的。」
哪有什么毒血,不过是他取我的血救治心上人罢了。
「还有四殿下,您老逼我穿那些不喜欢的裙子,我……我穿得难受。」
「三殿下就……就从未强迫我做过什么不喜之事,我……我喜欢三殿下!」
三个人同时僵住了身子
11.
最终我还是到了顾淮与的府中。
马车上,他不言不语,就连看向我的目光都是隐蔽的。
我只装作看不见,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下了马车,他却不像在另外两个人面前说的一般将我押去审讯,反而安排了一处环境极好的别院给我住着。
三殿下的府上并无妓妾,这也是我选择跟他走的原因。
他安排完一切之后便进了书房。
负责照顾我起居的侍女回春偷偷告诉我,我暂住的这处别院,乃是为将来的三王妃准备的居所。
我兴致缺缺地笑了笑,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雀跃。
府上送了晚宴来,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我的眉皱了皱——顾淮与没在食物里面下毒了。
他来到门口的时候,侍女正为我梳发,准备就寝。
他屏退了所有人,自己站到我身后,用手抓起我披散的头发,温柔地抚摸着。
我本来已睡眼朦胧,他不让下人通报,我便装作不知是他。
我的脑袋困倦地点着,在他的手滑到我的后颈时,我没来由地突然开口:「好恶心。」
顾淮与不是傻子,或者说,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今日在场的几个人中,顾京凉最好骗,顾庭其次。
顾淮与不一样,我确信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信。
偏偏他又最配合我的表演,见我蹙眉便装作心疼,见我委屈便故作不平。
我眼里漾出些笑意,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好恶心。」
他的手霎时变得冰凉。
12.
「回春,我今日吃得多了些,胃里真的好恶心。」我撒着娇,抬眼从镜子里看过去,「殿……殿下!」
他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我受到惊吓般想起身,却被他轻柔地按住了肩膀。
「阿吟,你不是一向唤我阿与吗?今日怎么又叫我殿下?倒显得你我生分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倒不像存着气。
我讷讷地开口:「可如今是在王府,我……我总要守规矩的。」
他低笑一声,暧昧的吻落在我的发间。
「在我面前,阿吟随心便好。这王府迟早也是你的家。」
我羞得垂下眼,脸颊浮上两朵红云。
他揽住我的肩,待我转过身,一个急切且带着些许酒气的吻便压了下来。
「阿……阿与……唔……」
他喘得很急,一双手并不规矩。
我一边哭着,恍惚间能听见他低哑的嗓音。
他说:「阿吟……你还是完璧之身……我好高兴。」
我偏过脸,便能看见他因喜悦而显得狰狞的脸,那张脸扭曲着看不见爱意。
一切都是假的。
我心里突然生出些涩意,接着就被拉入更深的欲望深渊。
待他呼吸平稳了,我缩在他的怀里,声音淡得像水。
我问他:「阿与,你今日怎么不给我下药了?」
他像是真的睡着了,并不言语。
我的手轻轻划过他薄薄的锁骨,沉默片刻,我也闭了眼。
「就当你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