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大年初五,怀抱明星梦的少男少女们,已然齐聚中央戏剧学院,素颜“艺考”。据说,易烊千玺准备朗诵诗歌,《穿裤子的云》。
1931年的一天,一个瘦小的姑娘走进上海明月社的考场,唱了一支民间小调。唱毕,女孩紧张地看着考官黎锦晖。
黎锦晖和蔼地说:“你有不错的唱歌天赋,只是现在的嗓音太过纤细,只要你刻苦练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这个当年只有 11 岁的女孩,就是日后享誉民国歌坛的周璇。
如今,科班出身的年轻艺人是越来越多。即便已经小有名气,仍要入校镀金。而民国时期,若想一唱成名,也需要科班和导师的锤炼。
饭圈的强势崛起,一直被认为和当下的互联网娱乐、社交环境互为因果。撕逼、控评、锁场、捆绑、番位、产出……各种饭圈套路让人眼花缭乱。
但所谓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捧偶像的行为古已有之,而民国最为盛行。
基于此,硬糖君在春节期间推出《在民国如何追星?》系列文。你会发现,“追星”那些事儿,时隔一百年,压根没有实质变化。以史为鉴,这份民国歌手圈宝典你值得拥有。
当时的“好声音”是怎样选的?除了选秀,歌手们还有哪些出道方式?爱豆婚变应该如何手撕前夫?追日本歌星是否有伤民族大义?
时光倒回80年,如果在1938年举办《我是歌手》,谁最有资格登台献艺。
离婚也要拼“番位”
民国时期的选秀流程跟现在大体相似,只是当时的媒介不是电视台,而是广播电台。
20 世纪三四十年代,广播电台是非常多的,光上海就有几十家。没名气的人要通过它累积人气,有名气的人也要靠它增加自己的曝光率。比如,我们都知道的“金嗓子”周璇。
1932年,周璇进入明月歌舞团,以一首《民族之光》而崭露头角。1934年,她参加了《大晚报》举办的“广播歌星竞选”活动。竞选的整个过程有点类似现在的大众评委投票,最初会在报纸上和电台节目里发布竞选消息。
竞选从五月份开始,大概一个多月后截止。其间,歌手们在电台直播间里一字排开,粉丝通过电话现场点歌,然后把选票寄给报馆,报馆会每天刊登当天的投票数。竞选结束后,累积票数最多的就是擂主。
当年,那场比赛得票数居前三位的分别是:白虹、周璇和汪曼杰。周璇虽然只是第二名,歌声却被媒体喻为“如金笛鸣”,也因此获得了“金嗓子”的称号。
1937年周璇进军电影,出演了成名作《马路天使》,一炮而红。而主唱的《四季歌》和《天涯歌女》更是时代留声的经典。
周璇当时签约国华影业公司,老板是柳中浩、柳中亮兄弟。周璇拍了《七重天》、《西厢记》后,有主演了古装片《三笑》,在其中饰演秋香一角。不过,当时艺华影业也投拍了情节大体相同的《三笑姻缘》,由李丽华出演。
两片同时上映,拼的已经不是电影,而是两位主演的人气。奈何李丽华的演技和唱功(尤其是唱功)均不能与周璇相比,在周璇粉丝的组团包场攻势下,艺华版《三笑姻缘》票房惨败,从此再也不与国华唱对台、撞档期。
1937年严华以歌舞班“少班主”的身份令周璇在高压下与他结婚,婚后经常受到虐待的周璇又不得已向“义父”柳中浩求援(剥削周璇拍了29部电影发了大财的影界大亨),邀请有势力的流氓头目与严华谈判才得离婚。
1941年夏天,周璇与丈夫严华的婚变消息传出。上海报刊的撰文者分裂为两派:一是被严华买通的,大发污蔑周璇通稿;二是周旋粉丝,义愤填膺为周璇争夺舆论先机。
基本上,读者只要一看标题便知文章立场:被严华收买的记者,标题均为“严、周婚变”;而为周璇发声的文章,则为“周、严婚变”。离婚也要讲“番位”,可见所谓“番位癌”,还是有历史渊源的。
严华收买记者放出“周璇与青年演员暧昧”的“黑料”,反而激发粉丝强烈反弹。主要发生在上海、武汉等地的“周严婚变”笔战,最终周璇粉丝大获全胜。本以为财可通神的严华,见证了民国粉丝背后的伟力。
国家面前无偶像?再见李香兰
李香兰是日本侵华时期红极一时的歌星和影星,当时的听众对于她的态度却始终暧昧。
她主演的电影既包括早期宣扬奴化思想和大陆亲善国策的“大陆三部曲”——《白兰之歌》、《支那之夜》和《热沙的誓盟》,还包括具有抗日精神的《木兰从军》和纪念林则徐禁烟运动的历史片《万世流芳》。而歌曲中广为传唱的有《何日君再来》,《苏州夜曲》和《夜来香》。
1991年,在纪念中日邦交关系正常化20周年之际,中日合作拍摄了电视剧《再见,李香兰》。其中片尾曲《不要走》,是日本著名音乐人玉置浩二的作品。后来经张学友翻唱,成为其粤语版歌曲《李香兰》和国语版歌曲《秋意浓》。周星驰还在自己的电影《国产凌凌漆》里唱过。
李香兰的日文名字叫山口淑子。她的父亲山口文雄1906年来到中国,她的母亲石桥爱因投奔在抚顺经营碾米厂的叔父而移居中国。由于山口文雄与两位中国人李际春和潘毓桂为结义兄弟,按照中国惯例,山口淑子也成为他们的干女儿。山口淑子由此获得了两个中国名字——李香兰和潘淑华。
1938年山口淑子以李香兰的名字进入满映,成为满映明星。和她同期的演员:郑晓君,白玫,夏佩杰,浦克等和李香兰相处融洽。尽管他们对她的身份有怀疑,但基本认定她是在中国出生长大的,是中日混血儿。
1941年,作为满映总社“日满亲善演唱使节”,李香兰在日本东京举行“歌星李香兰独唱音乐会”,为期一星期。由于十万歌迷抢购戏票造成了日本剧场七圈办事件,引起日本媒体的激烈报道。
1942年正是中国在 *** 战争中败给英国,被迫缔结南京条约一百周年。在满映的推动下,满映、中华电影和中华联合制片公司三家合作拍摄了电影《万世流芳》。
《万世流芳》1943年正式上映,观众人数打破了中国电影的历史记录。李香兰在片中扮演卖糖姑娘,她演唱的《卖糖歌》广为传唱,一跃成为全国明星。1944 年,李香兰的《夜来香》发行,同年又在上海举办了个人独唱会,她的“歌唱生涯达到了高峰”。
1945年9月,日本投降。 *** 当局明确了审判汉奸的基本方针,李香兰以“文化汉奸罪”和“间谍嫌疑罪”被关押。李香兰向军事法庭提供了日本户籍誊本。
即便李香兰自证了日本人身份,但是“汉奸”的报道仍然层出不穷,甚至不乏污蔑贬损的文字,冠之以“浑身猪狗臭”的“妖星”。很多人并不愿意轻易放过李香兰,不愿承认其日本人身份。与其认定她是一个隐瞒自己身世的骗子,不如宣判她为汉奸来得痛快解恨。
不过,在文献资料中,我们仍然能够看到当时理性的只言片语。有粉丝强调其在歌唱上的天赋,提出对李香兰不能因人废艺,“艺术无分国界,论李香兰的歌喉,的确是东方艺坛的珍宝”,“她的《卖糖歌》与《戒烟歌》堪与好莱坞电影的插曲争一日之短长”。此时,《卖糖歌》已然成为禁歌,但是散落在民族主义情绪之外的理性之声,仍然提醒着李香兰曾经的风采和魅力。
1946年3月,李香兰带着遣返许可证,装扮成普通日本妇女,乘坐美国的“自由轮”型货船平安离开了中国。而最具戏剧性的,当时船上的扩音器里传来了上海广播电台播放的音乐,正是李香兰原唱的《夜来香》。
驻唱歌手,天后变名旦
当下,不少歌手在成名之前都有在酒吧驻唱的经历。眼见着“前人”走这条路红了起来,新人们也纷纷效仿。做驻唱歌手,一来可以积累舞台经验,二来也积累了人气。
其实,在民国时期,驻唱同样也是歌手成名的一种方式。只不过,那会儿他们驻唱的地方是茶社。在南京,就有一位因驻唱而走红的歌女,名叫王玉蓉。
王玉蓉原名王佩芬,苏州人,15 岁那年来到南京。王玉蓉在夫子庙的群芳阁、天韵楼等茶社驻唱,和她同一时期驻唱茶社的还有张翠红、王熙云、王熙春等人。她们都是当年秦淮河畔名噪南北的女歌星。
那时茶社老板为了赚钱,实行挂牌点戏,观众点什么,演员就唱什么,王玉蓉当时技压群芳。师傅为了让她名声更响,在群芳阁组织了一次歌唱比赛。那年王玉蓉 19 岁,结果她果然夺冠,成了“歌后”。
有一歌星怀恨在心,扬言“有你,我就不得好过;有我,叫你也好过不了!”于是,她买通了一帮人,只要王艳芳登台演唱,这伙人立即以口哨、倒好起哄,甚至将瓜皮、茶杯等物抛向台上,随之骂声四起,不堪入耳。这大概就是早期的“黑粉”了。
那时,王玉蓉为求上进,一边在茶社驻唱,一边偷偷地用本名王佩芬在南京京华中学读书。得了“歌后”之名以后,有人向校长傅况麟告了密。校长闻讯大怒,以败坏学风为名,将王玉蓉开除。
消息不胫而走,记者纷纷前来采访,很快便以“为何校长能茶楼听曲,歌女不能入校读书”的醒目标题见于报端。这位校长亦立即撰文反驳,随之又有《歌女可是公民?》的文章声援王艳芳。
报纸上展开了笔战,此事轰动各地,诸多报刊纷纷载文,为王艳芳伸张正义。傅为此召开了记者招待会,言校方初不知王系歌女,为整顿校风故将其开除。虽舆论强烈,但社会当局却认为傅处置得当。
王玉蓉忧伤地离开了南京,却在北京闯出了一片天地。她拜京剧大家王瑶卿为师,星途大好。王玉蓉嗓音圆润清亮,唱工尤佳,许多剧目在宗“王派”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从歌坛跨界到梨园,在当时也算是逼格大涨了。
民国流行歌曲大放光彩,王人美“尖直白”、周璇“轻柔甜”、白虹唱歌略带京韵、潇洒自然,龚秋霞以甜润婉转见长,“银嗓子”姚莉的歌声优美多情,日籍歌星李香兰唱得清晰洪亮而韵味十足,“低音歌后”白光泼辣而醇厚,“鼻音歌后”吴莺音细腻而注重鼻腔共鸣。若要真在40年代办《我是歌手》,那可真比现在的大多数音乐节目 *** 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