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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受今年第12号台风“梅花”影响,9月12日晚,上海迎来一个风雨之夜。在东方艺术中心,歌唱家龚琳娜在《行走的声音》音乐会里唱起崇明山歌《潮水娘娘》。这是她第二次在上海唱这首歌,上一次唱是两年前的夏天,在户外,天也在下雨。
很多人不知道上海有山歌,也没听过《潮水娘娘》。这是一首充满江南味道,关于思念的歌,歌词大意是:女儿远嫁太湖西,爹爹去接了几次也接不回。好不容易到了正月十五,女儿在夜色中坐小船回家了,一家人高兴坏了,大哥买肉,二哥捉鱼,母亲烧火做饭,蹲在灶头抹眼泪,可是回来几天,女儿又要走了……
几年前,龚琳娜第一次听到《潮水娘娘》时,就想去跟原唱张小末学这首歌。遗憾的是,张小末已在一年前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只有40岁出头,很年轻。我得知后很伤心,但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这首歌。不能因为她走了,这么好听的歌就失传了。”
于是,龚琳娜来到崇明,找到张小末的哥哥张顺法,还跟崇明乡亲学起了崇明方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学,学了三年才学会发音和唱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必须学会方言才能唱出这个韵味。”
在这场音乐会上,龚琳娜把《潮水娘娘》和来自《诗经·郑风》里的《风雨》放在了一起唱:“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诗经曾经也是民歌,虽然两首歌歌词内涵不同,但它表达的那种思念之情,以及天地人和的感觉是相同的。其实,我最喜欢迎着风雨甚至大雪唱歌——人在强烈变化的自然气候里,最能汲取大自然的能量。”
为何要行走,为何要寻根
2017年,龚琳娜从北京搬到云南大理,希望远离城市的喧嚣,远离应酬社交,不被打扰,专心采风,专心练歌。“我在山上就跟鸟、跟土地、跟风雨对话,小松鼠在我身边荡来荡去,像荡秋千一样,完全像在一个童话世界。这样我更能够理解天地和人的关系,民歌就容易纯粹。”
在音乐会上,龚琳娜唱了不少民歌,都是她这些年脚踩泥土,遍 *** 间艺人学来的。在山西采风的时候,她不仅跟当地人学唱歌,还在村里和他们一起生活。“我当时就问他们为什么要唱歌,他们告诉我,唱歌是一种鼓励自己、打发无聊时光的方式,所以我就明白了为什么要这样唱。除了学习他们的方言,他们的味道,他们的音色特色,我还要明白这个歌背后的情感。”
龚琳娜的“行走”,也影响着许多年轻人。在跟 *** 尔族说唱歌手艾热合作过《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时候,她问艾热,你是新疆人,为何不在你的说唱里加入新疆的节奏和律动呢?艾热说自己没想到,因为说唱歌手一开始大都是学美国的。“如果你加入新疆的律动,你不是跟别人不一样了吗?这才是你独一无二的东西,这样才能做出中国的说唱。”龚琳娜说。很快,艾热推出了热门单曲《千里万里》,融入新疆的味道,赢得年轻人的喜爱。
“现在很多年轻人在抖音直播国风、国潮的歌——但他们不出门,靠听歌去模仿、靠15秒视频吸引流量。为何不深入中国的田间山头、广袤山河呢?如果不行走,不去寻根,你的旋律就会不断重复,‘近亲繁殖’,就像我们现在听很多歌,感觉都很像。所以我希望能影响更多年轻人,让他们坚守自己的独特性,不要被替代,也不要去迎合。”龚琳娜说。
音乐如何打破隔膜
在音乐会上,龚琳娜还唱了两首上海老歌——周璇的《四季歌》和《不变的心》。为什么要唱上海老歌?龚琳娜说:“中国流行音乐的源头是从上海开始的,我就要从上海开始研究,周璇是我研究的第一位歌手。我发现,无论周璇还是白光,她们这一代上海流行歌手最大的特点就是,在爵士乐、探戈音乐、伦巴节奏中,融入了民歌的味道,有中国的风格。她们把西方流行音乐的节奏和中国韵味有机地融合在一起,毫不违和。”
龚琳娜还演唱了丈夫老锣根据《诗经》创作的艺术歌曲。老锣虽是德国人,但十分热爱中国文化。在《忐忑》《法海你不懂爱》《金箍棒》等“神曲”之外,他还曾为诸多唐诗宋词谱曲,最近,他专注于《诗经》的创作。
龚琳娜是贵州人,12岁那年曾在法国登台唱贵州民歌,赢得全场观众起立鼓掌。“当时我小小的心灵就感到,音乐可以打破‘隔膜’,让你的文化被人尊重。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希望自己成为歌唱家,把中国的音乐唱到全世界。”
“老锣了解中西文化的异同,更能找到那个‘隔膜点’。”比如,在向西方观众介绍中国的古琴琴歌时,他曾说,中国音乐里的滑音不能靠耳朵听,要靠鼻子闻,才能理解什么是“形散神不散”,才能理解中国音乐的美。“真正让世界舞台了解‘国风’‘国潮’,并找准那个‘隔膜点’,找到我们独特的语言去打破隔膜,这样才能产生共鸣,焕发新生。”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
图片来源:范文斌、宋俊淳 摄来源:作者: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