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元 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 南京市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封面图｜元 青花菊花纹盏 青州市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物道君语：
你真的了解青花瓷吗？
如果要选一种瓷器代表中国，很多人会选青花瓷。
即使你不了解青花瓷，但一定会唱周杰伦那首歌：“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但是，你知道吗？这首歌从头到尾是个误会。
方文山写的是汝窑，但觉得做歌名不够好，便换成青花瓷。
青花瓷，根本不是天青色。它的学名，叫釉下蓝、或者白釉蓝花。
瓷房子 青花游鱼盘 动脉影-摄
青花瓷，在没有见过它之前，你会不会以为它是青色的？
其实，它不是青，而是一种特别的蓝。
它的出现是很神奇的。在此之前，中国的青瓷和白瓷占据两壁江山，且是慢慢演变的。可是青花瓷在元代“诞生即王者”，一下子就确立了青花的霸主地位，迅速成为代表中国、甚至风靡世界的东方瑰宝。
元 青花四爱图梅瓶 湖北省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马未都觉得，其中一个原因或许是，青花瓷的那种优雅悦目的蓝色，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
由于受到 *** 文化的影响，元朝人非常崇尚蓝色。要在瓷器上烧制出这样的蓝，需要一种叫钴蓝的釉料，在白瓷素胚上描绘纹饰，再上一层无色透明釉，以1200℃以上高温一次烧成。
元 青花菊花纹盏 青州市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元 青花瑞兽缠枝牡丹纹梅瓶 伊朗国家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青花的钴蓝釉料有很多种，最特别的是“苏麻离青”，据说是明代郑和下西洋从国外带回的珍贵釉料。
用苏麻离青烧制的青花，有一种晶莹艳丽、仿佛如蓝宝石般的幽蓝色泽，几乎深入胎骨。而且釉面还会有错落的散晕斑点，蓝色淡淡弥漫开，仿佛水墨画的墨晕般，蓝得如梦如幻。
所以那个时期的“永宣青花”，也被称为“开一代未有之奇”，是最纯正、最烂漫的一抹青花蓝。
明 宣德 景德镇窑青花人物图碗 上海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明 宣德 青花龙凤纹葵式洗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动脉影-摄
此外，康熙时使用国产钴蓝釉料制作出的“翠毛蓝”，也让人眼前一亮。这种蓝是有生命力的，在借鉴国画的“分水技法”之下，有浓淡、有疏密，竟如翠鸟的羽毛层层舒展，青翠浓艳，色泽分明。因此，康熙青花再次得以独步天下。
清 康熙 青花十二花神杯 湖北省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清 康熙 青花山水人物纹瓶
但是我们发现，中国的瓷器有釉里红，却很少用釉里蓝这种说法，为什么呢？
在古人的传统色调里，蓝色，并非吉祥之色。恰好青与蓝的界限比较模糊，而青色又为东方之色。如此，“青花瓷”三个字，终于亭亭出落。
正如马未都认为的，“青花是一个非常文学化的名字，极富诗意，中国古代陶瓷中只有它这么浪漫。”这是中国文化的必然，也成就了青花的千古绝唱。
唤一声青花，便没有一个中国人，能够拒绝得了这份蓝色的神秘和浪漫。
清 雍正 青花淡描竹纹碗 云南省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可是，很多人并不太喜欢青花瓷，总觉得它的图案花团锦簇地挤在一起，老是一些牡丹啊、瑞兽啊，美得俗不可耐。或许，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对青花存在太多的刻板印象。
你以为青花很俗，其实它却有自己优雅的美。
在青花诞生以来700多年的时间里，它从官家御用的艺术瓷器、到后来成为民间日用器皿，始终蕴含着帝王的审美、以及各个时代的烙印。
清 顺治 青花仕女纹盘 湖南省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可能我们知道的青花，就只有那么几种样式，只有走近青花的世界，才能发现它丰富又各具特色的表达。
譬如拍卖出2.3亿高价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只看一眼，便觉高大雄浑、热烈奔放。在大气宏伟的器型之上，绘制的鬼谷子人物故事画也有一种澎湃的气势，仿佛山有风声、虎有啸气，尽显蒙古草原民族的豪迈粗犷。
元 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
而明代永宣青花的图案，却有一种空灵脱俗之美。因为“苏麻离青”的釉料易晕散，画人物会很模糊，所以那个时期的青花，喜欢画海水、卷云、花鸟等纹样，本来有缺陷的朦胧感，反而收获了意外的美丽。
宣德时期著名的“一束莲纹盘”，青莲从盘中挺立而生，布局疏朗清逸，莲花俯仰有姿，淡淡的散晕，仿佛附着了水边隐逸的雾气，既美出了水墨画的意蕴，也隐隐展现大明鼎盛时期的气度。
明 宣德 青花一束莲纹盘 吴中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成化时期国力没有那么昌盛，青花的气韵明显弱下来了。从一系列的“青花缠枝纹宫碗”中就能看出，秋葵花和缠枝纹样相对以前简单了很多，却一气呵成，有着流畅的线条美。此外便是淡淡的留白，让人感觉到清雅的宁静感。
明 成化 青花缠枝花纹碗 大阪东洋市立陶瓷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明 成化 青花缠枝花卉纹宫碗 波士顿美术馆藏 动脉影-摄
康熙青花也有大量的留白，甚至还会绘制山水、题字等，更具文人风骨。
在“康熙青花月影玉兰图观音瓶”的瓶身上，远处青山浅，近处绿水深，淡妆浓抹总相宜。此时欣赏的就不仅是瓷器，而是品读一幅中国山水画了。
清 康熙 青花月影玉兰图观音瓶
是啊，青花从来都不是随便扫一眼就能够定义的美。
在雅俗之间，它的题材仿佛淋漓尽致，包罗万象，却又纯粹静谧，一定需要你用心去走近，去静静体会。
清 康熙 青花海水龙纹大瓶 故宫博物院藏 动脉影-摄
清 康熙 青花海水八卦图纹碗 天津博物馆藏 动脉影-摄
但到了清中后期，青花瓷的技艺越来越娴熟，美的表达却越来越平庸。也会在想，青花瓷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
直到看见了“中国画青花雪景第一人”陈丽的作品——在黄山冬韵青花雪景花器中，她把青花釉料堆得很厚，之后像国画一样渲染，把纹理勾出来，让雪也能呈现出毛茸茸的质感，再施以仿古釉，意境悠远。
明明只是单一的色调，白与蓝，在她的手里竟然幻化出了雪霜云水，幻化出了中国画里的留白。
图1 2｜物道 ©
而在李雅雯的茶器里，青花就更虚了，像被揉碎了一样，揉成淡淡的水墨画卷。
她的“青花”系列，跳脱出了传统技法的界限，不是以工笔画般细细勾勒、描绘，而是调配浓淡不一的釉料，之后或刮或刻，留下朴素的肌理感。
那些蓝色的线条似直实曲，如同会呼吸一般，衬得白色的素胚更加静美，诉说出她曾经在台湾宜兰山区感受到的悠缓、喜悦感。
图1 2｜茶之路-马岭 ©
在他们的手里，青花可以很追古，很山水诗意，也可以不那么浓墨重彩，而是淡如轻烟。
再一回想，青花从不曾远离，而是一直烙印在我们的思维和灵魂中，伺机而动，变成更温柔而美好的存在。
确实，这就是青花啊，在时间的流变中，总能一次次美出无可复制的生命力。美丽的物和温柔的人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是生生不息的。
图｜王俊 ©
写到最后，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郑愁予的那首小诗，他淡淡地说着，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就好像，青花瓷的容颜也是这样，在江南的烟雨里开开落落了近千载的时光。有人曾用双手一点点抚摸、镌刻出它的美，有人在看到它的瞬间，便是一眼万年的爱恋。
当然，也有人从它的身边淡漠地走过，因着这样那样的误会，错失了靠近它的机缘。
但是，青花就是青花啊，它会一直在那里，灼灼蓝颜，丰满神韵，不解释、也不掩饰。
只希望当你再遇见它时，有那么片刻的时间走近欣赏，而不做匆匆的过客。
参考资料：
1、马未都，《马未都说收藏》，中华书局
2、大肉庄，《在永宣青花上找个人怎么这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