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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我认识一个入行两年半的凶宅试睡员。
每天躺赚1500到3000元不等,按照凶宅的面积,售价和“凶”的程度定价。
入行以来从没出过事,直到他遇到了我。
1.
我和老张见面之前,完全没想到一个年近40的中年男人能这么时髦。
一身李宁最新版国潮体恤,蓝色牛仔板裤,还戴着一条银晃晃大项链,活脱脱一个精神小伙。
这种感觉十分奇幻。
作为一名从业3年却也是头一回接这种活的房产经纪,我一直以为那些传说中的凶宅试睡员都是一眉道人那样的打扮,或者一身丝绸唐装一看就是身怀奇术的民间高人。
最不济也得是个身材魁伟,有着一身生人勿近跋扈气焰的肌肉 *** 。
而老张资料上唯一的亮点的就是三年的服役经历。
这样的人靠谱么?
「张养道?」
虽然怀疑的话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是老张还是从我微微蹙眉的动作与语气中感受到了我的不信任。
「是的老板,活交给我你放心!给我算命的大师说我的八字非常硬!人鬼不近的那种硬,干这行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老张双手叠抱在胸前,笑眯眯的。
「有多硬?」
「16岁的时候爸妈就一起没了,18岁辍学当兵,进部队三年换了三个班长,全部都是负伤转业。」
「退役以后跟人合伙做生意,两个合伙人一个酒精中毒喝成了植物人,留下孤儿寡母一家子去年也因为一场意外算是绝了户。」
「另外一个出车祸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半夜开车能把车开到树上,人虽然没死,两条腿却断了,只能靠轮椅代步。」
「期间又找了几个对象,结了两次婚,第一个老婆从谈对象开始起就大病小灾不断,结婚不到一年就得了乳腺癌,都没能撑过三个月就去世了。」
「我也就是那个时候特意找了个很有名的师傅算的命,大师说我八字太硬,别人要么克父,要么克母,要么克妻,只有我,是克六亲。」
「所以后来第二任老婆,我就找了个死过两任老公的婆娘,这次倒是没病没灾的,但还没过两年好日子,就吵着闹着非要跟我离婚……」
虽然明知道不合适,但我还是忍不住八卦问道:「为啥呢?」
「因为克不过我啊!」张养道耸肩道。
「从跟我结婚以后,她是诸事不顺,基本上是干啥赔啥,两年赔了两百多万,都快把前两任老公的遗产赔光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么悲惨的经历被老张苦着老脸说出来,我听着却完全无法共情甚至有点想笑。
这可能也和老张自身虽然在自述坎坷却至始至终都在散发的乐观情绪有关。
「好吧,那我们就聊聊今天的这个委托。」我稳了稳心神,拿起桌上的一张A4纸递给老张。
「这次的委托是一家内特花苑的独栋别墅,委托人是……买房的业主。」我喝了口水,稍微顿了顿。
「一般由房产中介委托的凶宅试睡会安排试睡员同步网络直播,方便后期售卖,但是这次的委托是由业主购买了房产之后自行付费委托所以就不需要搞网络直播了,但是监控器还是要打开,只不过是只面向业主一人。」
「内特花苑……」老张盯着手上的那页纸一字一顿,突然抬头问道,「就是去年一家子三口人外加一个保姆全部煤气中毒死掉的那栋13号别墅么?」
我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
我并不意外老张会知道这栋宅子,因为去年发生的这件灭门惨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为我们这个三线城市的小市民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介绍委托的时候并没有详细介绍凶宅背景的原因。
只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这套房子原本名义上已经自动由户主父母继承,但老两口却至始至终没有露面而是通过公证处委托了一位户主的朋友跑前跑后的张罗。
不过这点奇怪之处跟房子买主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我出于做人的底线告诉他这是一座凶宅,并请他再考虑考虑的时候,他就已经把签好字的合同甩到了我的脸上,并且丢给我一份资料,让我联系资料上的凶宅试睡员尽快安排试睡。
买凶宅像买白菜。
「我去。」
老张斩钉截铁得态度让我确定这并不是一个语气助词。
「可是我还没说报酬的事……」
「老规矩,150平以上的房子,一分钟1.5元,有2人以上死亡的房子,一分钟加5毛,售价在500万以上的房子,一分钟再加5毛,也就是2块5一分钟。」
老张掏出手机, *** 啪按了几下:「总共3600一晚。」
凶宅试睡说是论晚付钱,但实际上试睡员是在前一天中午12点之前就要到达凶宅并且要一直呆到第二天中午12点才能离开,所以时间都是按照24小时结算。
而这间凶宅的委托人给我的底线价格实际上是8000,因为属于私人委托所以不过公司账目,也就是说按照老张的这个报价,一进一出我个人就能硬赚4400一晚。
妈的,干凶宅试睡员的经纪人可比房产经纪能赚多了啊。
「哎~老板,是我报价高了么?但是,你知道的,这个宅子确实是有点凶,一般人八字没我这么硬的可不敢接这个活的!」老张见我蹙眉出神,以为我在犹豫。
我连忙轻咳一声掩饰心底喜悦,装作为难的样子道:「这个价格确实有点高了……要不然3000吧,凑个整数,我也好做做人家的工作。」
讲价,是一个销售最基本的素养。
虽然我知道3600这个价格很公道,毕竟行业内都是明码标价,全款预付。
尤其是老张这种金牌试睡员本身就自带品牌溢价,而且价格压低了说不定后面还会因为各种突 *** 况被临时加价。
我就听以前接过这种委托的老前辈讲过一个段子。
说是有个试睡员接了一个房产中介的活,大半夜十二点正直播的时候突然黑屏中断了,当时直播间就炸了,弹幕上疯狂得刷问号。
中介老板都疯了,这特么要不赶紧恢复直播这单买卖黄了不说,后面业主追起责了可是 *** 烦!
本来人家房子能卖个100万,让你这么一搞,20万估计都卖不出去,谁能放过你?
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试睡员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手机欠费流量停了,现在只能保留十分钟的通话权限,让老板赶紧给他充个200块钱话费。
老板当场气的差点心肌梗塞,咬牙切齿得给人充了200块钱,并让他立即马上恢复直播,并且在直播里澄清。
于是试睡员就在直播间里说了下情况,顺便还 提了一嘴跟他对接的房产经纪签了合同之后硬要克扣他200块钱,否则就要跳单的事。
第二天,那个房产经纪就被老板撵滚蛋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也就没指望真的能把价给压下来,只是随口一提。
毕竟现在合同还没签,没有只许你漫天要价,不让我坐地还钱的道理。
「行吧,那就3000。签合同吧!」
我一口水还没咽下就差点喷出来,这个老张也太干脆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点后悔没有再压狠一点。
合同签完以后,老张重新带上墨镜与口罩,再次变成那幅让人看不出年龄的偶像练习生的模样。
「那么明天见了,老板。」老张冲我点点头。
因为第二天上午我要负责接他去目的地,所以老张这句明天见说的并不突兀。
我点点头,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边目送他离开。
此时此刻,我还不知道,他所说的明天见另有所指。
毕竟,只要在第二天晚上十二点之前,都算明天。
2.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按照老张发给我的位置定位来到了一家酒店门口。
让我意外的是,明明老张就是本地人,却在本地根本没有房产。
按照他的说法,自从前年跟第二任老婆离婚以后,为了弥补被他克没得200多万,他就净身出户干上了凶宅试睡员。
从那之后他都是全国各地到处飞,哪里有活去哪里,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再购置房产的必要。
要不是时不时就得回来处理些事,恐怕连常年包租酒店都属于浪费。
我联想到他金牌试睡员的身份,心想这话听着倒也合理,只是暗叹了一句奢侈。
从老张包房的宾馆到内特花苑并不远,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分钟车程,本来让他自己打车来都没问题。
只不过一来我预计他会有很多东西要带,普通出租车不一定装得下,二来我也实在好奇他们这行干活的时候到底要准备哪些东西,所以就特意借了一辆后备箱挺大的SUV专程跑了一趟。
只是没想到,老张竟然就穿了一套裤衩背心小球鞋,背着一个睡袋就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徒步。
「你就带这点东西么?」
「要不然呢?」
「没有什么桃木剑,镇魂铃之类的法器么?」
「……年轻人,要相信科学。」
神特么相信科学,你干这一行还反过来让我相信科学。
「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真的信那个,早特么就被吓死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什么脏东西,什么法器能比我的八字更硬?」
我一时语塞,竟然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
一路无言,车子顺利驶入内特花苑,拐了几个弯就来到了那栋凶宅门前。
内特花苑分为前后两个区,1区是小高层的花园洋楼,2区则是别墅区。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采用一栋一园建筑格局的别墅区,这里的每一户之间至少间隔50米的绿化墙,既保证了户主足够的私密性又保证了房屋的实际使用面积,也正是这样堪称浪费的用地策略才让它成为本市最著名也最高档的别墅小区。
老张下了车,冲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和我一起打量起眼前这栋荒置了一年的豪宅。
别墅不算很大但是颇为雅致,因为平时还有物业养护的原因,门口占地不小的花园也没有杂草丛生只是从前开垦出来的花坛已经彻底破败。
老张伸手冲我要过钥匙,眼神玩味得冲我一笑道,「有没有胆子跟我一起进去参观一下?」
我本来多少还有点害怕,打算给了钥匙就走人,但是被他这么一激,男人的血性瞬间涌上脑壳。
「那有什么不敢?」
于是就跟着老张一起走进了别墅大门。
双开的大门因为缺油,在打开的时候发出一阵喑哑的 *** 。
随着房门打开,一阵阴冷的过堂风挟裹着潮湿的霉气劈头盖脸得砸来。
我和老张捂住口鼻,在门口站了10多分钟,等屋内浑浊的气息彻底散尽才走了进来。
「来,帮把手,把这屋里的门窗全部打开。」老张一边招呼我一边自己走向客厅的窗户。
我嘴上答应着好,身体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一步不敢离开老张方圆三米的范围,假装打量四周环境。
别墅采用的是中式装修,地板是实木,因为缺乏养护已经有一部分干裂起翘。
加了红木框架的吊顶刷了清漆,时隔一年也没有完全剥落,只是稍显暗淡。
硕大的八角灯笼造型的吊灯从屋顶垂下,从我这个角度刚巧遮挡住百孔屏风后的二楼楼梯。
即便是荒置一年,也能依稀看出当年这户人家是何等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我掀开身旁红木椅子上盖着白色挡尘布,抚摸着温润的纹理发自内心的感慨道:“真有钱啊!”
「网上说这家人原来的老板是做物流生意的,买卖做的很大,有钱不是很正常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张已经打开了一楼的所有门窗,听到我的感慨,一边向二楼走去一边冲我笑道。
「奥对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各屋转转,就用门口的扫帚帮我扫扫一楼客厅的地,今晚我就睡这了。」老张说完,不等我拒绝又补充道,「中午请你去旁边的福灵寺吃素斋。」
我二话不说就去找扫帚了。
等老张从二楼开完门窗下来,我刚好把一楼客厅沙发前面的一块空地清理出来。
老张笑呵呵十分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当场打开睡袋铺在地上,又掏出一个手机和支架架到门口,调整好了几个角度之后,便和我一起上车去了福灵寺。
福灵寺是建在市区的唯一一座庙宇,据说求财保平安特别灵验,所以香火很旺。
但这座寺庙最出名的还是它的素斋。
贵且好吃。
所以不仅是附近的香客趋之若鹜,就连不少小情侣约会都会选择来这里消费。
老张在斋堂点了七八个招牌素材,让我先吃,他去趟大殿转一转。
我知道这类 *** 儿的人都是选择性信仰,也就是按照自己的需求来自行选择信还是不信,或者信哪一个,所以就心安理得坐着等吃,任由他一人自行走动。
老张去的时间不短,等他回来我已经把菜吃的七七八八,顺便还干了三碗米饭,两盅参汤。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去付了账,一顿饭花了一千多块钱。
这么一来皮厚如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就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想了想,就说如果我下午没事就买个果篮去趟省立医院,交给一个叫陈静的护士并告诉她,自己这趟回来有事不能亲自过来了,果篮就托她放到李国立床前。
我下意识想问一句李国立是谁,但是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
如果没猜错的话,李国立应该就是他那个被撞成植物人,家里又绝了户的合伙人。
想必这几年之所以李国立还能在医院躺着,除了保险赔付以外剩下的应该都是老张在挣钱贴补。
只是,给植物人送果篮,这个老张脑回路是不是有点过于特别了?
不过我也没有深究,只当是这个十八岁就去当兵没什么文化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关爱的特殊仪式感。
于是便点头同意,并且要来了陈静电话。
等我送老张回到别墅,出门拐个弯买了个果篮再开到省立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半了。
虽然感觉下午去看病人不大吉利,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能硬着头皮拨通了陈静的电话,并且按照电话里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单人病房门前。
不同于电话里沙哑成熟的女声,陈静本人长得淡雅幼态,不施粉黛,只在耳垂上戴了一对红色的樱桃耳坠,要不是微笑时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年龄,看起来最多不过27,8岁。
她接过果篮,只问了一句,这次老张为什么没亲自来。
我说老张接了个活,让我代他看望,明天办完事可能就来了。
陈静轻轻哦了一声,道了声谢谢后就转身走开。
因为医院规定,非监护人员或没有监护人员同意,单人重症病房不得探访,我就只隔着病房玻璃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国立一眼,顺手拍了个照片发给老张,提了一嘴东西送到就赶紧走了。
毕竟,雇主那边还等着我陪同观看老张的凶宅直播。
3.
当我赶到雇主家那个200多平的大平层的时候,雇主已经将手机直播投射到家庭影院的电影幕墙上开始观看了。
当初为了保证镜头角度能够拍摄到整个客厅,而这个屋子又实在太大,所以老张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进门正对二楼楼梯的位置。
所以即便此时投影幕墙已经足够大,但仍然只能看到老张在屋里来回走动的身影,而看不清面目。
客厅一共坐着三个人。
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一个与年轻人眉目相似的40多岁中年人,还有一个一身麻布唐装,看起来十分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我走到年轻人跟前微微哈腰道:「刘总。」
年轻人点点头算是表示知道我来了,眼睛却始终盯着屏幕一眨不眨。
倒是那个一看就是刘总他爹的中年人冲我呵呵一笑,指着麻衣老人身旁的椅子道:「小卜是吧,真是辛苦你了,快坐快坐。」
麻衣老人也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卜,我介绍一下,我儿子刘灵,你们之前已经打过交道了,这孩子从小就被我宠溺惯了,一点礼数没有。」说着面色一变,声音不大却十分威严得喊了一声,「刘灵!」
原本正神情专注死盯着屏幕的刘总被父亲这么一喊,尽管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扭过头来冲我说了一声:「你好。」
老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左手抬起又向我介绍起身旁的麻衣老者:
「这位是我的老友,陈广智,奥对了,你是干房产经纪的,那就肯定听说过,陈先生是咱们省有名的风水大师。」
闻听老刘这么一介绍,我慌忙站起身弯腰向老者伸出双手,毕恭毕敬道:「陈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麻衣老者则矜持一笑,伸手和我轻轻握了握,几乎是一触即分,「不好意思,我不用手机。」
我一脸局促与尴尬得缓缓坐下,心底为刚才自己的表演打了个满分。
什么陈广智,什么风水大师,我其实压根就没听说过,但是咱们干这一行,靠的是什么?
除了一个厚脸皮还有就是见人下菜碟儿的眼力价儿啊!
金主说他有名,哪怕确实没听说过咱也得附和一句如雷贯耳。
金主说他是风水大师,哪怕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咱也得帮忙撑住场面。
这就叫上道儿!
更何况说这话的老刘是谁?刘灵他爹啊!
刘灵又是谁?京华物流的总经理啊!
本市谁不知道京华物流眼下已经是本省物流行业的老大,基本已经垄断了周边数省的大宗商品的物流运输,陆运和水运路线辐射全国,说一句富得流油绝对不夸张。
这样的人物别说指着一个我不认识老头说他是风水大师,他就算当着我的面说狗屎好吃,我也得跟着赞一句确实美味。
正在我心思百转之际,突然听到刘灵不耐烦得嘟囔一句:「明明有陈伯在,还非要多此一举找个狗屁不通的凶宅试睡员,简直多此一举。真要是担心有什么猫腻儿,直接让陈伯出手不就行了么?」
「放你的屁,老子做事需要你教?」老刘勃然大怒道,「给老子滚过来。」
虽然极不情愿,但刘灵还是乖乖往老刘那边挪了挪 *** ,啪的一声,脸上随即多了五个指印。
刘灵一声不吭,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了一跳,心想这老刘积威好重,就连扇儿子耳光都得让儿子自己走过来。
倒是陈大师似乎见怪不怪。
他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缓缓道:「世侄不必焦躁,刘老板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那间房子我已经提前看过,并做好了一番布置。」
「这间房舍,前有西塘河,后邻叠翠山,既无反弓水也无冲箭煞,算得上是块紫气氤氲的好地,但偏偏建在这么好的地界上的房子却阴气绵长戾气极重,所以必有极厉害的妖孽藏身其中。」
「如果真的如我所料,那么凭我的本事也不好说就能彻底平了这件事,所以这才和刘老板商量,先找一个八字极硬的人入住一晚,破一破妖孽的煞气,待他们两败俱伤之际我再隔空出手,才有万全的把握。」
「如此一来,我们既不必亲临现场,沾染因果,又能坐收渔利,斩妖除魔,岂不轻松?」
听了陈大师这一番话,刘灵才收起悻悻然的神色。
而我却被他又是妖孽,又是煞气,尤其是那一句两败俱伤吓得几乎腿肚子转筋。
陈大师似乎觉察出来我神色有异,冲我微微蹙眉疑惑问道:「小兄弟可是有什么顾虑?」
我一擦额上冷汗,小心翼翼措辞道:「刚刚听陈老一席话的意思,这个凶宅确实有些古怪,那么这个我找来的试睡员不会有什么闪失么?」
陈大师闻听此言,哈哈笑道:「小兄弟倒是古道热肠,放心吧,我既然从几十份试睡员的名单里挑出此人,并让刘世侄找你点名联系他,自然就是看中了他那个独一无二的命格。」
「此人八字之硬为我生平仅见,也唯有他这样的命格才能与妖孽相遇还能保有几分自保之力,何况还有老夫在。所以小兄弟尽管稳坐钓鱼台,绝不让你担上半点干系。」
陈大师话音刚落,刘老板不冷不热的补了一句:「既然挣了这份儿钱,那就得承担这份儿钱的风险。小兄弟,你说是吧?」
我面上嘿嘿笑着,点头称是,心里却在不断腹诽,妈的,八千块钱就想买人一条命,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心也太黑了吧?
何况,老张还就拿了3000块,剩下5000都被我吞了。
而且资料虽然是你们给的,但人却是老子出面联系的,到时候要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一推二五六,再把我拉出去顶缸,最后还不是让我坐定了这个冤大头?
别看这个陈老头现在装的二五八万,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去搞收割,要是到时候收割不成被反杀,我岂不是彻底翻不了盘?
不行,自己的命运不能捏在别人手上,我得想点办法通知老张风紧扯乎,这个活绝对不能接!
正在此时,电话突然响起,我打开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正是老张。
与此同时,面前的大屏幕上老张正舒舒服服坐在一楼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水果,一边打着电话。
我接起电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
电话那头和屏幕上却已经同步传来他的声音:「果篮替我送过去了?」
我心想这货不关心自己会不会挂,反而关心一个果篮,心还真是大得过分,于是没好气道:「送过了!你不看微信的么?」
「奥,没注意,送了就好。」说完就要挂电话。
我酝酿一肚子的退堂鼓眼看要被他打断,连忙出声阻止:「哎!」
老张本来已经把手机挪离耳朵,听我一声喊又把手机贴回去问道:「有事儿?」
此时此刻我虽然恨不得冲着电话喊一句「你特么的赶紧跑路吧,这个活不要接了」,但是当着雇主的面我又实在说不出这种明摆着拆人台的话。
而且如果真喊出来,就凭京华物流在本地的能量,我以后也就不要在这混了。
所以在老刘和小刘锐利如刀的目光直刺下,我原本那点义气的火苗渐渐熄灭,最终轻咳一声道:「晚上睡觉警醒一点,一年多没人住的老宅子了,说不定早就变成附近野猫野狗的窝了。」
「嗨,我当是什么事,放心吧,干这个我比你有经验的多!就这样,谢了!」
电话挂断,我主动把手机放到了面前茶几上。
老刘原本尖锐的目光瞬间软化,呵呵笑着按了一下桌上的电子铃。
一个阿姨闻声从里屋推门进来。
「给我们准备点水果茶点之类的东西送过来,我看着人家吃东西,自己也馋了。」
在几人附和的笑声中,我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
已近黄昏,夜色即将降临。
4.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的五个小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监控里的老张过的百无聊赖,监控外的我们也已经喝光了四壶茶水,吃完了六份果盘和点心,以至于到了最后正餐上来的时候根本就没人动筷子。
不同于对即将发生什么一无所知的老张,刘家豪宅中的四个人却是各怀鬼胎。
刘氏父子明显是既期待着发生点什么,又担心闹的太大不好收场。
简单说就是,怕它不来,又怕它乱来。
而时不时就要端起茶杯的陈老头则是生怕他嘴里的妖孽不出现,好让他在这一对多金父子面前一展降妖伏魔的本事。
只有我是实实在在的在心里求遍了漫天神佛,千万什么也别发生。
总而言之,各怀鬼胎。
当时间指向晚上十点,老张开始打起了哈欠。
以往干活的时候,他还能开着直播跟网友们吹牛扯皮侃大山,顺便号召人家给他刷个老铁666什么之类的,今天却只能跟业主一对一视频,不仅要不来打赏,就连讲话都没人搭理,实在是无聊。
那就只好睡觉。
老张按照合同约定,关上了除了头顶八角灯笼状的吊顶大灯以外的所有光源,然后掏出眼罩,就钻进了睡袋。
没过一会儿,屏幕里就传来一阵如雷鼾声。
实话实说,这家庭影院的360度环绕立体声音响是真的不错。
把老张时而沉闷时而高亢的呼噜声表现的淋漓尽致。
让我情不自禁暗赞一声,有钱了我也要买一台。
半个小时过去,老刘父子和陈大师的脸都黑了。
这个货的呼噜打得实在是太响了,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时间一长除了感觉耳膜隐隐做痛,就连 *** 底下的沙发都开始与呼噜声产生共振。
偏偏为了全方位监听监视这栋房子,刘老板在一开始就让刘灵把声音和画质调到最高。
眼下这种情况,老刘不发话小刘不敢关。
小刘不去关,老刘又不好意思直说以免在儿子面前坠了面子。
于是大家就只好一起忍着。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老刘实在忍不住了,抄起一个靠枕就砸向小刘,骂道:「你特么声音开那么大干什么,想震死老子?」
小刘莫名其妙挨了一枕头也不敢还嘴,只能悻悻然的拿起遥控器准备把声音调低。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旁的陈大师高喝一声:「别动!」
这声音是如此洪亮,甚至压过了音响里老张高亢的鼾声。
吓得其余三人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一起扭头望向陈大师。
只见老头眉头蹙起,须发张扬,原本古井不波的神情此时变得十分亢奋,他戟指向前,咬牙切齿道:「来了!」
我们三人闻言浑身一震,齐齐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屏幕。
楼梯口不知何时,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上身白衣,下身红裤,打着赤足,明明一动不动站在暗处,浑身上下却诡异得散发着淡蓝色荧光。
「哼,竟然修出了鬼光,果然是凶煞!」陈大师冷哼一声。
三魂六魄本来都已经被吓飞一半的我,此时被老陈一句话又给全部叫了回来。
差点忘了老子身边还有一个风水大师,我怕什么?
何况我还不在现场!
总不能这个女鬼能和贞子一样顺着电线来找我吧?
意识到自己没有危险之后,我突然又忍不住开心担心起老张来。
察言观色间,我看老陈头虽然嘴上说的如临大敌,但神色间全无担忧,便试探着说了一句:「就算修出了鬼光也不可能是陈大师的对手……吧……」
陈大师潇洒得一挥手道:「不足挂齿,只要不是子母煞,老夫收拾起来都易如反掌!」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凄厉诡异的婴儿啼声从女人身上传来。
陈大师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猛的一僵,这次声音都开始轻微的发抖:「竟然真的是子母煞?!」
「大师,大师,什么叫子母煞?」刘灵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像只刺猬一样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紧紧靠着他爹,带着哭腔问道。
「子母煞是不是女人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未诞下的婴儿?」比儿子稍微镇定一些的老刘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转头望向陈大师。
陈大师凝重得点了点头。
「没错,正常人死了之后魂魄就会原地消散,只有执念较深之人才会留下一魂二魄逗留生前常驻之地,但即便如此也不会长久留存。」
「人间罡风日照对于没有肉身保护的普通魂魄而言不亚于凌迟酷刑,撑不了多久就要彻底魂飞魄散,这样的鬼一般对常人没有伤害能力。」
「但也有那些身负血海深仇或者滔天怨气的鬼魂,宁肯自身受尽千刀万剐之苦也要等来复仇的机会。」
「如果在此期间无人将他们收服而让他们成功熬过去,那就好比大蛇走江,鱼跃龙门,彻底脱带换骨从鬼变成煞,拥有了常人无法抗衡的神通且最为记仇!除了本身害他们惨死的仇人要被索命之外,凡是惊扰了他们的人,都免不了被千里寻仇!」
*** ,还真能顺着电线爬过来的么?!
「煞中最凶者有三,白衣煞,红衣煞与子母煞!若是前两者,以我的道行还能收服,就算是普通结合了两股怨气的子母煞,我咬咬牙豁出半条命去倒也勉强够用,只是……」
「只是什么?!」老刘和小刘此刻已经彻底慌了神,就连之前还能强装镇定的老刘此刻都已经开始情不自禁打起了摆子。
「那特么还用问么?拢共三凶,这女鬼上穿白下穿红,肚子里还有一个,三煞被她一口气集全了,这不肯定完犊子么?!」我绝望的望着屏幕,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地上依旧睡的好像死猪的老张,一时间竟是忘了害怕。
「那倒也不是神仙难救!」
我差点被陈老头一句话三拐弯的说话方式给气哭,但是此时此刻实在是把后半辈子是不是要在害人惨死而良心不安,以及随时有可能打开电视就被女鬼寻仇的恐惧中度过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所以哪怕明知道他在故弄玄虚得卖弄本事,但是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头问道:「大师有什么法子?」
「我是没有什么办法,主要还是要着落在此人身上。」
「他就是个肉体凡胎,此时此刻还睡的比死人都死,能指望他什么?」
老刘小刘本来已经彻底绝望,此时闻听破局者竟是老张,顿时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但同时也十分疑惑。
「本来我让你们找此人过来,只是为了用他妨遍六亲的命格消耗一些妖孽的煞气,毕竟寻常妖孽哪怕是离这种命格稍近一点也要消耗大量阴气,如此一来便能为我收服妖孽节省些气力。」
「但此时看来,若是此人能彻底豁得出去,用娘胎里带出来的孤阳煞与这三煞合一的子母煞斗上一斗,说不定就能出现一丝转机!」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本来陈老头之所以让我找老张来,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上手,纯粹就是为了表现事情难办,方便后面跟刘氏父子坐地起价。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可能确实搞不定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一个活人祭天,法力无边!
我一个小小的房产经纪都能看出来的事,商海浮沉几十年早就活成人精的老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现在他们毕竟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道:「大师只管放心施为,此事首尾自有我来一力承担。」
顿了顿后又咬牙切齿得说道,「事后,我们全家定有重谢。」
陈大师似乎没有听出老刘话中恨意,转头对我说道:「事后之事,事后再说,当务之急,却是要先把这位张先生唤醒!」
我一脸懵逼得看着陈老头,心里直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你特么这是瘸子织毛衣,逮着一只羊死薅啊。
我都已经被你坑了一回,现在还担心子母煞会顺着电线来找我呢,你竟然生怕她不知道我是谁一样让我主动给老张打电话?!
陈老头还没说什么,老刘早就一骨碌爬过来拿起手机递给我,说道:「小卜快打电话,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你找来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梦里吧?」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老刘的双腿竟然在膝盖以下接的是义肢。
我没搭茬。
「一个电话1万!」小刘喊道。
「刘总,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钱啊!」
「2万!」
「刘总,你就别为难我了!」
「一口价10万,你如果再不打,我就让佣人打。」老刘一锤定音。
「成交!」
眼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反正打不打电话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我当机立断抓起桌子上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打通,眼见得屏幕上放在老张脸旁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但是音响中却只传来老张的鼾声,根本没有半点手机 *** 的动静。
这货竟然关了静音!?
我二话不说直接拿过小刘正在投屏的手机。
一瞬间就明白我想要干什么的小刘一边仓皇失措的伸手阻拦一边大声质问:「你特么疯了么?!」
但我的手指已经按下了视频上的免提。
「张养道!」
「到!」
鬼使神差的,我喊了一声老张的全名。
而老张则像是受训的新兵一般,眼罩都不顾上摘就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果然是当过三年的兵,这应激反应绝对是刻进了骨子里。
小刘此时已经从我手中抢过了手机 *** 按灭了麦克风,眼神怨毒得望向我。
我现在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子过了今晚命还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还能在意你生不生气?
所以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光棍过的我,拿起手机点开手机银行转身冲着老刘一亮道:「给钱!」
老刘神情微微一愣,继而便嘴角扯起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小兄弟可真是雷厉风行,放在三十年前绝对能成一方枭雄!刘灵,转钱!」
老刘发了话,小刘再不情愿也只能接过我的手机准备付款。
正在此时,只听一直盯着屏幕全不理会我们其余三人内讧的陈大师嘶得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声动静也再次将我们的注意力拉回到屏幕里。
此时此刻,老张已经摘掉了眼罩,并且适应了室内灯光的 *** 。
很明显他已经看到了那个站在不远处足足听他打了至少十五分钟呼噜的子母煞。
但是他没有尖叫,甚至也没有害怕。
相反还抱起膀子,眼神玩味的咂巴起了嘴。
这货为什么不害怕?难道他是什么隐士高人么?还是说他就是单纯得仗着自己八字硬?
有着同样疑问的小刘,轻声问道:「他们俩,这是一动不动得在干嘛?」
我猜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难道他俩认识?
陈大师伸手捋了捋胡须道:「子母煞之前出于阴物对孤阳煞的天然排斥而不敢轻举妄动,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位朋友摆出这个架势来,却让我有些匪夷所思了……」
但是老张自己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只见他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一步三晃得朝着子母煞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啧啧作响。
「呦,这妆画的不错啊,挺像那么回事。白背心红裤衩,披头撒发的,打扮的跟窦娥似的……」
完犊子,这货把子母煞当成凶宅里扮鬼吓人的了!
说起来这还真不怨他,说不定以前接活的时候他还真遇到过这种人。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有着某些异于常人的怪癖,有恋物的,有恋丑的,当然也有恋鬼的,前两种且不去说,光是后一种就大有人在,最著名的莫过于奥斯卡影帝——尼古拉斯·凯琪。
这位哥就酷爱收藏凶宅,前前后后就购买了三栋世界著名凶宅,其中一个还是城堡。
后来就破产了。
所以只要有需求就必然有供应,为了迎合这类人的喜好,就有人专门做起了凶宅生意,专门雇佣团队装神弄鬼,把原本不是凶宅的打造成凶宅,把原本就是凶宅的伪造成真的闹鬼的凶宅,只求卖出高价。
很明显,老张这就是以为自己遇到某个扮鬼团队了。
我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绕着子母煞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同时还对人家的穿着打扮品头论足,一会儿说人家下身不该穿裤子,应该穿裙子,一会儿又说人家头发太顺滑,应该做个离子烫,搞出炸毛的感觉……
那幅场景当真是说不出的吊诡,让人感觉恐怖中还带着一丝好笑。
「哎,对了你身上什么东西在响,让我看看什么牌子的录音机音质这么好,跟真的有小孩哭似的……我特么,什么玩意儿?!!!……」
我们眼睁睁看着老张的手掌就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在一阵滋啦啦的声响中径直穿过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宛如穿过一片云朵。
紧接着音响中就同时传来两道几乎让价值数万的音响当场炸裂的鬼哭狼嚎。
只穿着一条小裤衩的老张连滚带爬得向房门冲去,但是无论他怎么拽原来根本没有反锁的房门竟然完全打不开,而与此同时那个子母煞竟然也捂着小腹尖叫不止,声音竟是极为痛苦。
「好样的,这位朋友的胎中带出的孤阳煞果然是子母煞的克星!」陈大师兴奋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紧接着他劈手从已经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刘灵手里夺过手机,这回也不递给我了,自己就点开免提大声喊道:「张养道,大门已经被我的秘法封住,想要出来就打起精神和子母煞大战一场!」
「大仙大仙,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一个肉体凡胎,我,我哪干的过这个东西啊!」老张听到声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只当是哪位高人看他不顺眼故意整他,当下涕泗横流得朝着四面八方磕起了头。
「张养道,你刚刚已经趁她不备用孤阳煞伤了她,抓紧时间趁她此时还没伤愈只要与其贴身缠斗,耗尽她一身阴气,你就能灭了她!」
老张眼见高人不仅不放自己出去还要自己跟女鬼贴身肉搏,当机立断就转而向女鬼小鸡啄米一般砰砰砰磕起了响头头。
「姑奶奶实在对不住,小子不识好歹冲撞了你,以后我再也不敢睡凶宅,再也不敢吹牛逼了,您就放我出去吧,出去以后我天天烧香烧纸供着你啊,姑奶奶……」
眼见这货越说越下道,甚至都开始许诺出去以后给她立庙树碑,陈大师简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对着手机就大声骂道:「子母煞出,必须见血,你再不抓紧时间,只剩死路一条!」
我闻言一凌,只见那子母煞小腹之上原先巴掌大的空洞果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合成拳头大小,当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陈大师的手,冲着手机唾沫横飞得喊道:「老张,快听大师的,再不去干她,她就要 *** 了!」
听到我的声音,老张猛的一抬头,这才意识到声音是从身后的手机里传出,他一头钻到手机面前,对着镜头咬牙切齿道:「你们特么组团阴我?」
我眼见他身后的子母煞小腹伤口即将彻底愈合,再也顾不得别的,目眦欲裂得大喊一声:「老张快跑!」
「不给老子开门,老子能特么往哪跑…」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一架椅子裹起一阵飓风在老张后背炸开。
「 *** !」老张闷哼一声就地滚开, *** 的宽厚肩膀上呼吸之间就已经高高肿起一大块。
「呸。」一口血沫从齿间喷出,落地之后变成了暗沉的血斑,明显是刚才说话的时候挨砸伤到了舌头。
见了血后的老张,原本恐惧的神情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愤怒的狰狞。
「草,反正横竖是个死!」一种名叫破釜沉舟的气势从老张四肢百骸中渗出,整个人哪怕是蹲着都透出一股渊停岳峙的挺拔感。
「老东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跟她贴身肉搏就能搞死她是吧?」
陈大师眼见老张燃起斗志,喜得一对长眉都几乎扬起,「没错。」
「好的,那今天就让这婆娘看看什么叫军体拳!」
老张如灵狐般一跃而起,凌空踹开另一把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椅子,落地瞬间向前一个滚翻刚好避开头顶掉落的一大块实木天花板,接着看也不看就是一拳轰出,冲着子母煞的脖子猛击而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兼具力度与美感。
但是打空了。
子母煞就在拳头即将轰到脸上前一刻,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
「背后!」刘灵突然一声大喊。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老张背后一米处的半空中,子母煞再度现身,随着她手指一勾,这次飞起的竟是一张茶几。
那茶几我之前见过,全实木打造,没有200斤也得有150斤,没想到在子母煞手下竟然只是手指一勾的事,就如同炮弹一般飞向老张。
好在老张在听到刘灵叫喊的一瞬间,就已经一个侧跃向右避开,着茶几虽大,却也没伤到他。
「老东西,这婆娘会闪现啊,我根本近不了身!」
「不要紧,你哪怕打不着也就这么缠着她,有机会就给她一下,没机会就躲着打,时间一长她的阴气一样会耗光!」
「放 *** 狗臭屁,这么打下去,老子怕她阴气没耗光,老子体力先耗光了!」
老张一抬腿又避开一个遥遥飞来的茶杯,但是脑袋却被一个金属灯罩砸中,鲜血泉涌而出。
看着屏幕中一个追着打,一个躲着砸的两道身影,突然让我有种在看《王者荣耀》里法师打刺客中路solo赛的感觉。
法师一心放风筝,刺客一心想突脸。
这么一代入,我立马计上心头。
「进草丛,走位,卡视野!」我冲着手机大喊道。
老张神情先是一顿,紧接着便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紧接着一个侧滚翻就躲到了沙发背后。
短暂的视野盲区让子母煞出现片刻的停顿,但是仅仅两秒之后她便冲着沙发勾起手指,与茶几一样沉重的实木沙发就如同纸片一样腾空而起。
但是沙发背后已经没有了老张的身影。
子母煞顿感不妙,刚要再次闪现,一只拳头却已经从背后透出胸口。
「妈的,再特么砸老子啊!」
偷家成功的老张伸手抹了一把血葫芦一样的脑袋,一脸戾气得 *** 抖了抖手臂,子母煞浑身青烟弥漫,张口尖叫,胸口空洞在老张手臂的搅动下再度扩大,撕裂成一个竖瞳状的巨大伤口。
「不好,她要放鬼婴!张养道,速速退到窗台下面。」
张养道闻言手臂猛的抽回,同时双脚一蹬,身体如同鱼雷一般贴地回掠,转眼之间就窜到了客厅正门旁的巨大玻璃窗下。
只见那子母煞此时表情痛苦已极,本就惨白瘆人的脸庞此时抽搐扭捏,五官皱成一团,说不出的丑恶。
阴风鼓荡中,满头长发冲天而起,露出耳下一抹嫣红。
「嗯?」一丝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闪电般划过脑海,但还来不及细想,眼前诡异恐怖到了极点的一幕便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个似虫非虫,似人非人的东西从子母煞的胸口裂缝中缓缓爬出,拳头大的脑袋四下转了一转,布满褶皱的脸上两个黑孔一翕一动,似乎在嗅着什么气味。
「鬼婴出腹,他在寻找生气!张养道,快快屏住呼吸。」陈大师大喝一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鬼婴原本四下乱转的脑袋面对着老张的方向突然停下,紧接着,原本紧闭的双眼也骤然张开,露出一对猩红可怖的双眸!
「五方金甲,听我号令,镇魂乌木,索缉恶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陈大师指尖嗖的一声冒出一张黄色符纸,那符纸见风即燃,只是火光一闪便又不见。
几乎与此同时,屏幕中的鬼婴双腿猛的一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老张疾射而去。
「啊!」
屏幕内和屏幕外同时炸起惊呼,最绝望的那一道惊呼来自老张,剩下三个听起来就知道纯粹是吓得的来自我和刘氏父子。
「砰」的一声巨响,老张背后的玻璃窗户碎成漫天冰雨,六道乌漆麻黑长如标枪的黑色木棍与鬼婴当空相撞。
只听「唔啊」一声尖锐惨叫,鬼婴头颅与胸腔几乎毫无凝滞得便被其中四道木棍穿透,然后又被强大的劲力挟裹着直插地面。
另外两道则径直射向阴气氤氲遮掩了面目的白衣女煞。
陈大师手指微掐,轻喝一声:「破!」
「扑哧」一声,如同破皮球彻底漏气一般,鬼婴与白衣女煞同时炸散。
5.
所有人都脱力一般瘫坐在地,原本沉闷的大厅此时也仿佛洋溢起了劫后余生的欢喜。
我脱下早已被汗水打湿的外套,拿起电话冲老张由衷喊道:「老张,你真牛逼!」
屏幕那头的老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没有搭理我。
刘老板双手撑地,艰难挪过身子,从刘灵手中接过我的手机递给来,温和笑道:「小兄弟,10万块钱已经转过去了。」
「另外,考虑一下以后要不要为我做事?」
我接过手机,先看了一眼银行余额,然后满意得关屏放在手里掂了掂,刚想要说点什么场面话糊弄过去。
却见刘灵伸手拽了拽刘老板的袖子,同时面色凝重的指了指屏幕。
原来是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原本四根乌木棍钉死鬼婴的那块地板。
此时阴气消散,在八角灯笼吊灯的照耀下,空旷的大厅已经恢复明亮。
四根深嵌地面的乌木棍中间刚好卡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式饭盒的干瘪铁盒。
刘老板皱起眉头,拿过手机打开免提,轻咳一声酝酿了几秒措辞后缓缓道。
「张先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晚除了原来谈好的价格以外,我还会额外补偿你一笔钱。」
略顿了一顿后,语气陡然生硬并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接下来,请你马上离开,并不要带走或者打开任何一样屋内不属于你的物品。」
老张扭头看向镜头,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铁盒:「你是说这个?」
刘老板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重复道:「请你马上离开。」
「看来你们又是买凶宅,又是找人试睡,其实都是幌子,根本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破铁盒子吧?」老张呵呵一笑,摇头道。
「本来嘛,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给了我几千块钱就害得我稀里糊涂得差点把命都丢在这,现在再来跟我和我无关,让我滚蛋是不是有点晚了?」
「再说了,要是临了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东西拼的命,是不是也太特么亏了?」
说着,老张就蹲下了身子,拿起了那个铁盒。
同时一脚踹翻了正在视频连线的手机。
老刘脸色阴沉如雨,啪的一声将手机摔的粉碎,转头对早就已经站起身的刘灵喝道:「带我过去!」
房门轻响,两个神情剽悍的男子走进屋来,其中一人将一辆轮椅推到刘老板面前,另外一个则抱起刘老板放到轮椅上向门外走去。
「奥对了,陈先生,小卜,此件事已了,你俩就先行休息吧。」
「刘老板,那间屋子虽然现在子母煞已除,但是阴气余毒还在,常人此时进入恐有不测,还是由我陪你同去,以防万一吧!」
刘老板沉思少顷,点头道,「那有劳先生。」
说着就要继续往前走。
「啊,刘老板!」
刘老板疑惑的扭头看向我,「小卜又有什么话说?!」
「额,我愿意给您做事。」
刘老板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半晌,这才缓缓绽开一个和煦的笑容。
「那就一同去吧。」
走出房门,再沿着一条小路走了3分钟,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内特花苑13号门口。
没错,其实我们一直就在一个距离老张不到200米的内特花苑1区的一栋楼里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内特花苑13号门口已经站了两排身材健硕,一看就非常能打的黑衣大汉,修身的衬衣被鼓胀的肌肉高高撑起,看起来极具视觉冲击力。
早就听说京华物流手下养了一批全市最爱踢馆还逢踢必赢的保安,看着眼前的场景,我约莫就是这批人了。
但是有什么用呢,再能打的保安八字也没有老张硬。
我一边暗暗腹诽,一边跟着刘老板向别墅正门走去。
身后的保安则跟在我们身后鱼贯而入。
砰的一声,走在最前的一个黑衣大汉一脚蹬出,就把钢制大门连框带门一起踹翻。
透过簌簌而落的粉尘,我看到已经穿上裤子的老张大马金刀得坐在屋子正中的一把椅子上。
左腿上摊放着一个打开的铁盒,右腿上则放着一本牛皮笔记本。
此时他一手托腮,一手拎着一袋白色粉末在眼前来回轻晃。
「 *** ?」老张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停在他两米以外的刘老板。
刘老板面色沉静,缓缓道:「我跟你说过,不要打开房间内任何一件不属于你的物品。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我只是很好奇,一个随随便便便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市抖三抖的大老板这么苦心孤诣想要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老张手指一松,将装着白色粉末的塑料袋扔回盒子,顺手又拿起膝盖上的笔记本,随手翻开一页念道:「2020年7月1日,城南江北小巷捐助三百五十根毛竹。2022年7月2日,武林区东关路捐助三千二百卷厕纸……」
「呵呵,刘老板可真是乐善好施啊,光是前年七月份一个月就几乎跑遍全市到处捐毛竹和厕纸,这是在干什么啊?积极响应爱国卫生运动?」
老张眼神戏谑得望向刘老板,嘴角缓缓上扬。
「还是说,毛竹和厕纸实际上都是代称,比如说一根毛竹代指1000块,一卷厕纸代表100块,而捐助二字则是代指行……贿?!」
老张话音刚落,一阵喀拉拉的机械声就在背后突然响起,我扭头一看,迎面就是一个黝黑冰冷的枪口冲着我的脑袋。
「卧……」我当场吓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那个“槽”字硬生生被咬碎在嘴里又咽回了肚子。
刘老板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感觉好像有一条毒蛇正沿着我的手臂往上爬。
「小卜啊,不要怕,既然你已经决定要为我办事,那么大家以后就是兄弟,兄弟的枪口是永远不会朝向自己人的……除非哪一天,你不再是我们兄弟了。」
刘老板伸手从身旁的刘灵手里接过一支枪,捧在手中来回摩挲。
「现在做个生意真的是太难了,既要伺候好上家好多要点货,又要伺候好下家好多发点货,每个月必要的月例和打点也是必不可少……」
「更重要的呢,你做这些事明明是为了大家一起发财,可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拿到了钱还不说你好,反而还觉得你才是那颗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这样的人,你说该不该死?」
刘老板拿起手枪,枪管贴着我的脸上下滑动,每一次触碰都让我心如擂鼓,生怕他哪根筋不对突然抠动扳机。
“回答我,该不该死?!”
刘老板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强行将我拎到面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面色狰狞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我喉咙口仿佛压着一块千斤巨石,明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努力了半天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简单得音节,完全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词语。
好在刘老板并没有继续坚持让我说出答案,他手指一松将我扔到地上,再次转向老张。
「说起来,本来我真的是要好好谢谢你的,张养道。但是你也是真的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你说的不错, *** 是我的,账本也是我的,房子现在是我的,不过以前是我一位曾经的兄弟的。」
「我曾经有过两个很好的兄弟,我们一起白手起家创业,从一辆二手货车换着开一路干到手下有了二十几辆车,干成全市最大的物流公司,但是干物流才挣几个钱啊?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哪怕我们干到了全市最大,扣掉人工成本和各类养护杂费,一个月分到手也就是个几万块,要是哪个月活少或者哪个月亏车比较多,不光不挣钱还要倒贴钱。」
「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边境的一个朋友,他就拿了那么一小袋白色粉末,在我眼前这么一晃,然后得意洋洋得告诉我,就靠这个东西他一个月最少就能挣个几十万。」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跟着他一起偷偷捣鼓这些东西。最初的时候,我一次只敢带个一包两包,慢慢的线路熟了,路打通了,人脉广了,我就开始几公斤几公斤得带,然后就是几十公斤,上百公斤,终于……我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地下仓库,成为了整个西南最大的经销商。」
刘老板展开双臂,脸上浮起异样的潮红,仿佛回想起曾经那段“奋斗”经历让他发自肺腑的自豪。
「我挣到了钱,自然也就开始反哺我的公司,京华物流在庞大资金的护持下生意越做越大,体量也越来越广,眼看就可以并购其他小公司,成立集团的时候,我的买卖被我一个兄弟无意中发现了。」
刘老板原本高亢的声音陡然下沉,他脸色幽暗得望向张养道:「那一天,他就坐在你那个位置,说着和你同样的话,甚至语气表情都一模一样,戏谑,鄙夷,站在所谓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肆意侮辱!」
「可是他忘了,他住的房子,他开的车子,乃至他娶妻生子的钱,都是我帮他赚的,都是我!没有我,他算什么东西?他开得起120万的车么,他住的起600多万的房么,他娶得到那么漂亮温柔的老婆么?就靠他起早贪黑得开大车,他配的上人家喊他一声李总么?!」
刘老板扶着轮椅把手,歇斯底里得朝着老张怒吼道。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审判我?凭什么他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享受着我给他带来的一切,还特么能够那么心安理得的做出道貌岸然的样子,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他要去举报我,要让我吃枪子儿,要让我的子孙后代等着被人戳脊梁骨?!」
老张微微垂下头,头顶碎发遮掩了他的五官以至于看不清他此时表情。
「张养道,现在你明白了么?明白为什么我要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你手里的东西,明白为什么我要偷偷在李国立的酒里加料,让他变成植物人,明白为什么我要买通他们家保姆在煤气管道上动手脚,顺便找个保安帮他们从外面把门堵死,让他满门绝户……」
「明白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局,还是要装成一个被你们耍得团团转的 *** 一样跳下来,陪着你们演完这场戏了么?甚至为了演的逼真还要瞒着自己的傻儿子。你知道么,其实看着他和你们一起鬼哭狼嚎的时候,我是真的想笑,憋的十分得辛苦!」
「所有的这些你都能明白么?张养道,或者,卫星?」
6.
刘老板脸颊浮上一抹病态的潮红,笑眯眯转过头又望向身旁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此时此刻却被刘灵用枪抵住脑袋的陈先生。
「还有你,陈班长。如果我没记错,资料上说你07年因伤转业,当时伤得应该是左腿吧?」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跟我一样是个不用义肢就走不了路得残废,偏偏还必须得假装是个正常人,真是难为你每天早晨天不亮就推我出门散步了!」
说着,刘老板一枪指向头顶的八角灯笼形吊灯,砰的一声响,子弹正中吊灯。
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声中,一台黑色的方形仪器从空坠落,砸在地上轰然碎裂。
「呵呵,3D投影。真会玩!」刘老板摆了摆手,身后就走出五个大汉,步履矫健的直冲二楼。
不一会儿,一阵恼怒尖利的女声从楼上传来。
紧接着,一个抱着一只绿皮玩偶的白衣女子不停挣扎着被一个大汉扛着走下楼扔在地上,另外四个人则扛着一堆看不分明是什么的设备紧跟其后。
女人双手反绑跌坐在地,遥遥冲着刘老板 *** 吐出一口口水,散乱的鬓边长发里露出一抹樱桃红。
正是陈静。
刘老板双手一摊:「凶宅试睡员,子母煞,风水先生,这下就集齐了。」
「爸,让我杀了他们!」刘灵捏着手枪迈前一步,指着始作俑者的老张咬牙切齿道。
「滚回去!你有什么可气的,但凡你能有点脑子,能被骗么?自己不去反思自己的蠢,反而去怪骗子比你聪明?没出息的东西。」
「 *** 啪……」老张,或者说是卫星,轻轻拍了拍掌,抬起头笑着望向已经胜券在握的刘老板。
「果然还是骗不了你啊,我当初就说咱们三个里就数你最聪明,老李头还不服气,果然,辛辛苦苦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被你给识破了。」
「只不过啊,你说错了一件事也算漏了一件事。」
刘老板嗤笑一声:「你们最后的底牌无非就是我身旁蹲着的这个小子了,但是你觉得我既然已经把他带来了,还能把他再带回去么?」
「尽管我在他的资料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没有问题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 *** ,你特么要杀我?!」我一跃而起,伸头就向这个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毒贩撞去,但动作没做一半就被身旁两个大汉牢牢按住。
「老王八蛋,你要杀我,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一边用力挣扎,一边目眦欲裂朝着刘老板吼道。
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跌宕,如同坐了一列全世界最陡峭的过山车,时而将我抛向云端,时而将我拉入深渊,如此反复后,我的神经早就已经濒临崩溃。
而刘老板的一席话终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又哭又笑的双腿乱蹬,冲着刘老板骂着我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脏话。
「哎,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能担什么大任?」
刘老板充耳不闻我的咒骂,伸手指了指陈静,又指了指陈先生道:「为了我们之间的私事,把前妻和前老丈人,奥对,还是老班长一起扯进来,到底值不值?」
「如果你当年没有在害了老李一家之后,又对我前妻下手,我真的不至于非要跟你鱼死网破的。」
「你要是不一门心思想把你那个老婆安到公司财务,我也不会出于担心她发现猫腻儿而对她下手。」
「那陈静根本就不在公司上班,你为什么又要对她动起心思?」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既然已经和你结了怨,当然就要斩草除根,之所以对她下手主要也是因为你常年浪荡在外,让我一时间没找到动你的好机会,只能不停给她制造点事故,好把你骗回来才方便动手!」
「说到底,从你害了老李之后,你就已经计划要干掉我了。」
「哼,最后不还是你先对我下了手,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那场害我失去双腿的车祸根本就是因为你在车上动了手脚么?」
「当我知道你命大逃过一劫,只丢了腿,没丢了命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反应过来车祸是 *** 的,所以我一早就跟陈静离了婚,然后远遁他乡改名换姓,甚至连脸都换了一张,就是在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可惜啊,即便是到了最后,还是我赢。这场猫捉耗子的游戏,你在等我自投罗网,而我也在等你浮出水面。」
两人对话越来越快,信息量之大堪称井喷,从刘灵惊愕的表情就能看出,刘老板竟然有很多事情连儿子都没有告诉。
「但是我刚刚也告诉你了,你猜错了一件事,也算漏了一件事。」
「哦?」刘老板夸张得做出一个左顾右盼得动作,「你所有的牌都已经打明了,现在拿什么跟我 *** ?」
「还有我。」
一道沙哑粗粝的声线从背后传来,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向后望去。
一个身材瘦削,身量却极高的男人站在门口。
刘老板颜色瞬间阴沉,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而刘灵则好像见鬼了一般,浑身颤抖,枪管指向来人,口中不断嘟囔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每天都会亲自向医院了解你的病情,你醒过来的事不可能瞒过我!」刘老板的脸上再没有之前的智珠在握,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恨意与深深的恐惧。
「人都有个价,恰好你派去监视我的人和我的主治医生开的价我都刚好付的起。」李国立无视一柄柄指在头顶的手枪,径直走到刘老板面前。
「 *** 。」刘老板双手几乎要把轮椅扶手捏碎,恶 *** 的盯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兄弟。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摔在刘老板脸上,力度之大几乎将他原地扇倒。
「这一巴掌,为了我老婆。」
「啪」又是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为了我未出世的孩子。」
「啪」
「这一巴掌,为了曾经抱着你大腿喊你叔叔,让你抱抱的你的侄子,侄女。」
「啪」
「这一巴掌,为了我自己」
……
空荡的大厅里接连响起噼里啪啦响亮的耳光声和每一记耳光过后李国立的一句碎碎念。
诡异的是不仅卫星,陈静和陈先生冷眼旁观,就连刘老板身后那些心腹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
甚至连刘老板本人都沉默不语,只是每一次耳光过后,他眼中的戾气便消逝一份。
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扇了多少巴掌,李国立终于停下,此时刘老板一侧脸颊已经高高肿起,甚至眼眶都已经肿得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李国立神情复杂得摸了摸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刘老板的脑袋,长叹一声道:「你和我这辈子的恩怨就这么着了,下辈子……哎……哪来的下辈子啊。」
说完又朝我一扬下巴:「张警官,演过瘾了么?演过瘾了,就收工吧,大家都很累了。」
「好嘞!」我一骨碌爬起,一边麻利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墨镜戴上,一边从领口拽起一枚扣子凑到嘴边大声道:「弟兄们,收工!」
几道亮如白昼的灯光应声穿透人群,让屋里所有人在0.01秒之内骤然陷入短暂的闪盲状态,俗称「亮瞎眼」。
紧跟着便又是一阵急促的电火花声响起,仅仅十秒,屋里原本或站或坐的十几个人就全部躺在地上打起了摆子,随后便被缴械并戴上手铐。
我从同事手中接过一对手铐,几步踱到卫星面前冲他笑了笑,他翻了个白眼,自觉的伸出双手。
「怎么样,牛不牛逼?」
卫星不搭理我。
「问你话呢,牛不牛逼?」
卫星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哈哈哈哈,当初我说什么来着?」
「你出去扫听扫听,整个西南警界谁的戏最好?」
「那必须,且只能是我,张养道!」
7.
一个月前,一个身材修长,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男人走进警察局。
一进门就说自己要自首。
负责给他做笔录的就是我。
「姓名:卫星。
性别:男
年龄:36
职业:京华物流联合创始人。
交代内容:蓄意谋杀未遂…请求做污点证人,实名举报京华物流执行总裁刘爱国,总经理刘灵涉毒,涉黑,蓄意谋杀……」
半个小时后,我滋着牙花冲卫星道:「你这个计划吧有点意思,但是吧,还有几个地方需要完善一下。」
「什么地方?」卫星不解道。
「比如说,你起的这个化名就不好听,我觉得叫张养道最好。」
「然后吧,你得打扮的年 *** ,时尚一点,这样才能产生更好的喜剧冲突,矛盾你知道吧,对,就是矛盾,最最重要的一点,跟你一起配合取证的这个警察,得戏好你知道吧,这个不能胡来的,搞不好命都没有了……」
「张养道!」
「到!」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报告领导,关于调查取证的事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跟我去办公室说。」
「是!」
我一把抄起帽子,一边小跑着追向队长,一边回头冲着卫星眨眨眼道:
「你出去扫听扫听,整个西南警界,谁的戏最好?那必须,且只能是我,张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