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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写完的小说(温瑞安小说名字)

写下来便不朽了

——清明忆述,中秋遙寄(3)

三、夜战八方,心花怒放

(一九六?年温家的 合家福,温巨侠当时仍在母亲的襁褓中。)

*小三小四都是支持者*

什么机密?

因为父亲一向很严肃,至少对我们比较严厉,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一位“严父”。在他以及那个时代的人看法比较一致:要是不严,是管不好孩子帶不好学生的。决不可以,也不可能:「父不父、子不子」的。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才知晓,父亲不但口才了得,而且是语言天才,会七八种方言,从粤语、广西、四邕、潮州、客家、福州、闽南、河婆……几乎无一不应对如流,而且非常有幽默感,他在主持嘉应五属公会(他是名誉会长)年会时,就絕無冷場,谈笑风生,笑倒了一大群人。在这儿,我得赶快认功不汗颜,这点我是遗传自家严。然后,又厚脸皮的居功,长子凉玉、幼子挽飞的应对、口才、语言能力及一心多用,是遗传自本人。(对这点,我太太为了基本中国文化的孝道精神,已经完全放弃了辩护上诉权利,只向我表明事实真相:她有三个孩子,人称温门三宝,二宝凉玉,三宝挽飞,至于“大宝”………就是老夫!)

由于父严,所以平常不敢主动沟通,父亲太忙,也很少机会和时间跟我们相处、聊天。基于胞兄长我十岁,加上他心思周密,机智沈着,爸有啥心事多只跟哥吐真言。我虽然到小三(学校班级,勿误会)小四(也是班级,请误读)后已有一大票支持者,学人结群结社,帮忙各人家庭下田除芟,父亲可能认为我年纪太小,还是比较少倚重我办要紧的事,除了:

例如是清理家园、务农除草、跟宠物洗澡搞卫生之類的恊作。这些哥哥可搞不过我。我是种啥长啥,植什么茂盛神馬,養哪類就那类跟我通靈,我家园有一“依吉”一“须古”(当地当时度量衡)甘庶、竹庶、香茅、杨桃、红毛榴莲、番石榴、番鬼茘枝、红毛丹、山竹、水蓊、灯笼果、甘橘、酸柑、桔子、石榴、莲雾……种啥活啥,而且爬椰子树、学釆椰花酒,睡在番石榴(当地人称鸡屎果)树桠上,爬上树勾取红毛丹、山竹、芒果……有时候是爬自家种的树,惹了一身蚂蚁,咬个头肿鼻肿,也有偷爬人家的山竹树,结果给马来人拏巴冷刀追了一座沙原兩座山丘,好不容易才活回来喫頓晚飯。我抓漂亮艳丽已极的極品蜻蜓、养“退头鷄”(一种只能向后退的沙孔中小虫)或阴沟里淘洗大量红虫(小蚯蚓)餵鱼都十分在行、拿手。小的时候,我对这些劳作,甘之若飴,吃苦当甜,还帮贫苦的小兄弟去野蛮小村卖冰棒,几乎给异族小流氓打殺……这些自行训练经历,反而造就我在台湾“冤狱”中,许多前辈文人都顶不住,指断的指断,膝裂的膝裂,有的还真不幸没活出来了,我还算好眼耳鼻舌都在,四肢依然發達,就是并沒增高,至為遺憾。临“离店”前记得那“班长”还忍怒含忿的跟我说:"我们TMD"的把你这崽子给养胖了!"是的,我那几年在台办诗社,又搞诗社又办诗刊,又编文集又出杂志,天天即食麵,夜夜念奴娇,写文到天亮,连肉都没顿好吃,想肉也只能画饼充饥,那还有时间长肉去!

总之,务农方面,兄长比较不行,他拿起一把小耙,挖个坑种蕃薯,于是吆喝一聲,開鋤大吉,结果给耙尖敲在脚跟上,从此气忿难平,發毒誓不再下田,不农作了。说也奇怪,那一片红薯,似是受彵鲜血的滋润,绿叶翻红,特别鲜艳,那五爪薯叶,炒蝦米蒜蓉熟食时口感也特别爽脆好味。

这样一写,大家都了然原来温瑞安是土包子一个,纯农民出身,一脚牛粪,根正苗红哈。

可是,父亲若在办正事,总不找我。有天晚上,忽然忙里偷闲的他,跟妈交待了一句;“我带阿安去看场电影。”

我爸是几乎不着电影的。那时两两家电影的老板均是他学生,看戏是不收门票的。但妈却是十分爱看电影,什么戏都爱看,特别爱看广东大戏、任剑辉白雪仙张瑛张活游吴楚帆白燕那类苦情片,她也喜欢小赌怡情,买“百字票”:以她老人家的“实力”,真的算是“小赌”,每注只买五分钱、一角钱,寄个希望买个夢,大概就这意思吧。中了很興高采烈,也不過几塊錢,不中就嘟嘟噥噥,十分遺憾。我生平爱看电影,每天没少过一部,六十年如一日,大概就是受到妈妈的影响吧。

每次我们看电影,父亲都是负责“看家”的,这次忽然拉我去看电影,而且又只找我一个,心中自然忐忑。

(母亲是疼爱孩子的,无论温老师多鼎鼎大名多才干的"温大哥",在温太夫人眼中他永远只是个"孩子"。)

*我们一起做一件事*

那已是傍晚时分,父亲不但带我看电影,还拉着我的手。我那时很瘦,手很小。(当然现在比較胖,我父母在生時我很瘦,他們一直希望他們的小兒子能胖上一些,可惜他們沒有看到現在的我。我从不减肥,只要健康有活力就好。我现在六十五,一般状况,比身边三十几岁娃都能打熬,、台上台下、床上上床、場上場下、桌上枱上,我當自己廿多岁的应付,非常感谢上天给我可以這樣恬不知恥的自豪。我的幸福就是:这大半辈子,都是能夠:睡到自然醒,吃到刚刚饱,数钱数到手抽筋?這还不至于,但数钱一二十万,我可以在瞬间立记下相关编号并立马在河洛理数归类编档,是我过目不忘的强项。(现在的手,依然很小,這决不因年纪大了而长大,不过依相书说:“男人手小胆必大”,这句话令我找到罪證似的洋洋自得,当年常在追女时拿出来挂羊头。)爸爸就拖着我的手,去看电影,然后,一路拖着我手回家。

那一晚,我很紧张。

那部电影,名字也忘了,依稀是武打片。

重要的不是电影,而是父亲带我一起看电影。平时,他很少与我讲话、带我外出的。我们一家人吃饭,必定等父亲在座才敢动筷。除非父亲太忙了,客人都在排队候着,他常嘱我们先吃饭,我们才敢先吃。他在座时,我们三兄妹,总是喊了长辈吃饭了,才敢扒碗里的饭。但我每次叫了、喊了:“爸爸吃饭”,爸爸多是不应。哥姊随便叫声,他都回应了,我小气,常常埋在心里闷闷不乐:爸爸不喜欢我。至少,以為父亲不重视我。

可是,这次不了。

爸带我“独自”去看戏了。

而且还紧拽我的手,同去同回,我觉得很光荣,简直还心花怒放。

回来的时候,已很晚了,我们住在森林边上,路上街灯昏暗。走过了破裂的斜墩桥,快到的时候,家里豢养的两只傻狗,已嗅到我们声息,欢吠着尾巴晃着迎过来。爸就说了一句:“你帮爸忙,一起做件事。”

那是什么事揑?

捅蜂窝。

是的。

捅马蜂窝,严格来说,是烧黄蜂窝。

(温太夫人年轻时候的相片)

*捅蜂窝行动*

我们家后院,有一棵树,算到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在那儿也有数十年了,枝叶盛天,开满了白色的花,蕊是嫩黄色的,清香扑鼻叶子很厚很大,树干很粗,大约二人合抱,是白兰花树。

由于我少儿生长时期都住在森林边上、离大伯公山(当地语,即荒坟)不远的边地上,我家所谓“听雨楼”(那是我们兄弟取的“雅号”),其实就是日军占领时期对抗日份子、游击队“行刑”、“囚禁”之地,故而传说极多,就不在这儿细述了。

话说回那白兰花树,到后面十几年,渐渐的在树干上结有白色的斑块,慢慢形成了一张脸,一张老人须眉皆白的脸,引起隔壁邻居甚至经过的人,见之甚異,进而许愿,居然如償,有報梦神号发了财,有的患病不药而癒,于是争相走告,于是聚众信徒益增,上香拜神,祈祷还愿,逐之不去,坦白说,以家父是茅山高手,同时深諳印度教灵法,他也不会更不忍将他们逐去。

但有段时候,来膜拜的人渐渐少了。

无他,树上结聚了密蜂,衔泥叼草,结一小蜂窝。

不久,蜂窝逐渐增大,有三粒金枕头榴莲,或波蘿蜜一般大小,而且,蜜蜂飞快的繁殖,有的还螫了人,伤了孩子,到这时候,父亲不得不出来“收拾”场面了。

于是只好有夜捅麻蜂窝的场面。

因为到深夜里,蜜蜂才会回巢,只好等到完全天黑了才收拾牠们。

那蜂窝结上高幹上,有两层半楼以上高,人及不着,只好用长竹竿绑上淋上火酒的易燃布裹着,要用大力挺起巨竹,捅破蜂窝,并把它引燃,而且,还要順勢利導,萬萬不可引发火灾,决不能把白兰花树也给烧着了。

当然,也一定引致群蜂涌出,掩杀而至。

我们父子,当然也做好所谓防护措施。

很想说一句:在那时那儿那地,也没啥可以“防护”的“措施”,只有戴上竹笠帽,全身裹塑胶布及报纸,于是,就兴致勃勃的跟父亲去打拼了。

因为竹竿头上生火,舞动还使劲,加上要对抗群蜂,晚上院里沒有任何照明,所以要父子俩像舞狮一样,一拏竿身运使力气,一稳住竿柄稳住摆动,那不只是卖力的活儿,也是卖命的。

只记得那一晚,群蜂乱舞,着了火掉下来像烟火硝石一般纷纷落下的蜂雨和窝泥,纷纷打在身边、头上。

仿佛还能听到群蜂遇袭的呼号,蜜蜂着火时的哀鸣和与呼啸。

以及牠们濒死前的攻击。

那一晚竹竿上衔着的火焰,像天火独照一样。在东南亚一座岛上的山城划过许许多多点亮和焚毁的生命。

我们父子倆完成了这个使命。

(常出现在温巨侠笔下的马来西亚霹雳州美罗埠在森林边上的"听雨楼"。前为温老师双亲,后在楼梯上的是秀芳姊。)

之后,我还和父亲,跟兩条儍狗,以及姊姊、妈妈協助(包括呐喊)下,狂追打杀了一条长达十四尺的大蟒蛇。

它吞噬了附近不少鸡鸭猫羊。

而且“战役”纷至沓来,我終於能與長我四十歲的爸爸并肩作戰,開行我的江湖恩怨路…………与父亲继续并肩作战,直至我离开了他们,负笈台湾,考进台大。

我最忘不了的是,那一晚,父亲握着我的小手,然后终于带我去"打仗"。

(当温巨侠稍有能力,并在台湾发挥自己小宇宙大影响,他已发动恭迎温伯父和伯母访台并恳请他们定居,可惜后来温大不幸蒙冤未能如愿。(注意图6照片中那只狗也乖乖的合照,它是温大爱犬,也有笔名:西门阿狗!)

*紧握小手,温暖大手*

回到"小手"。

——那一晚,爸爸紧握我的小手,来回走了两趟"夜路",然后,在深夜里点燃一把天火,收拾了蜂窝。

如今,我有了孩子,我也喜欢拖着大毛头、小毛头的小手过马路。

他们也喜欢我牽着他们的手。

有时候,我会稍加使些指劲,他们也很有挑战性,很喜欢运劲抵抗我的指力。

前文说过,我指劲是很有点"底气"的,在牢里,最fit的时候,可以用两只指尖(当然双手)伏地挺身50下。

现在当然不了,但使笔久矣(现在我还是用纸笔书写稿子),"存货"还是有一些的。

我故意使点劲,他们都很好胜,也使劲抵住,顶不住时,吃痛,凉玉会笑,越痛楚越狂笑,小飞则是哑忍,忍到脸都青了,两人忍痛吃苦都很强悍,不过,万一忍不了,他们一叫,一条街上的人都为之侧目,都怒目向他俩小的老爸我!

我活该。

但我很喜欢这种牵手的感觉。

还有“牵手”这首歌。

那首歌在刚流行的时候,也是我追求我太太的时候,在点唱时,我便把歌和词默默的献给她。

我很小的时候,体质比较瘦弱,不过也很少患病,一旦有小痒,咳嗽和喷嚏什么的,妈妈一定嘘寒问暖,百般呵护。父亲呢,白天要教学,晚上过来求他帮忙、问卜的人太多了,总是难得见上一面,我都以为爸爸不会过来管我的事了。

有时候哪,我病,是真的因为病,而不是为了请假(这点我那两个小娃远远不如他老爸了),因为在学校,同学都以我“温”首是瞻,过得十分热闹快活,而且雄姿勃发,其实我也很舍不得“请假”,怕跟大伙儿少“玩”一天了。

病的时候,总是很寂寞,他们见我发高烧,怕万一有事,就把我从房间里大铁床上移到中厅的帆布床上。

记得有次,我高烧,情形很不妙,几天没退烧,烧得不像话,人在帆布床上,迷迷糊糊,忽听见爸爸沉厚的语音,问起妈妈我怎么了。妈语音担忧。于是,我在朦朦胧胧中,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暧大手,正覆盖我头上,然后,用力捂在我额上。

那只手,好温暖。

那只手,很温柔。

我吃力的睁开眼,就在模糊中父亲深情关怀的眼神。

——很少,很少,有这样的温馨,这般的对望。

那一刻,我虽病卧,但心花怒放,刹间永恒。

那时,我就想过:以后我有孩子,我一定让他们知道,爸是关心你们的。

之后,神奇地,我退烧了,病好了。

(温伯父在1986年溘然而逝,87年温巨侠刚在香港安定,已力邀其母姊来港遊玩,他叮嘱家人,必须将父亲灵前遗像一并请来)

直至今天,跟两个小毛頭兒子在一起。他们只要称病,我还是跟一般家长一样,责备他们手乱摸乱揩,吃东西前不洗手,反正是埋怨,意思是活该。

他们有时老缠着我,像老大以前老是千方百计让我答允跟他买玩具(结果现在至少有两个房间堆满了弃置的玩具,十足"玩具反斗城"!),现在到小的那位,老喜欢抱着我肚子,缠绊着我的臂膀或脚肚,就是要与我黏在一块儿。他每次放学,或我外边回来,他们一见着我,总是抱着我亲吻,像以前我养的两只傻狗,我总是沉声制止,回避轻叱:“别这样!别搞到爸有“咖喱鸡”(瘀印在脸脖上)!”

我老是责他们:

弹开。

——别这样!

爸要做事!

——男孩子这样,成何体统。

然后,到他们玩攰了,倦了,终于睡了,半夜三更,沒睡著的我总是悄悄的溜入他们的房间,看小飞甜甜睡去的还微微顫动的长睫毛,看小玉翻着肚子,这么大了睡梦中还玩口水的样儿,有时候还会偷偷的亲了亲他们,心里在说:

孩子,爸是爱你的。

——要是公公、婆婆、岳父、岳母在,看见你们,不知会多么喜欢啊!

可惜,他们,都不,在,了。他們熟睡,白天的確玩的太攰了,他們都不知曉有一個頗似動畫片里「卑鄙如我」的老爸,在床邊默默的祝福他們,

2016/04/05

(前几年及如今的温瑞安一家,还有小玉小飞两个小小孩。)

(温派小编按;因为清明时节,本文发的更有纪念意义。欢迎转载,请说明出处:温瑞安网易LOFTER,敬请温迷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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