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第一章 知书达理 京城，将军府。花向晚一身红色嫁衣站在偌大的府门口。爹和哥哥在外征战，陛下却忽然赐婚即日嫁娶，也不知他们回来会不会怪她。虽心中有些担心，但花向晚依旧掩盖不住将要成为谢长寂新娘子的喜悦。唢呐声自街口传来，花向晚眼眸一亮，不由的踮起脚尖看向街口。可随着迎亲队伍的走近，花向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明明是谢府的家丁，却都穿着丧服。四人奏乐，六人抬一口黑棺，身后的纸钱一直蔓延到了街尾。领头的人微微躬身道：“少夫人请上棺。”上棺？花向晚眼中的喜悦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她紧握着拳：“长寂呢？”“少爷吩咐，若少夫人不愿上棺，便自己走去。”花向晚脸色霎时转白，她定定的看着那口黑棺，明白这是谢长寂故意刁难她。陛下赐婚，他不能拒绝，便用这样的招数好叫她知难而退。半晌，她闭上眼，咬牙道：“我自己走。”话毕，抬脚便往太傅府去。“小姐不要去！”丫鬟小玉连忙拉住她！花向晚捂着盖头，心中五味杂陈，她又怎会想受，但皇命不可违，岂有退却之理。见花向晚不肯停下，小玉红着眼走到她面前蹲下：“女子出嫁，向来要有娘家人背出门。老爷少爷不在，奴婢背你去。”从将军府至太傅府，路途并不远。只是过路人的窃窃私语让这几步路显得格外蛮长。花向晚紧紧抓着盖头的一角，垂下眼睑。她要嫁的是谢长寂，她倾心了十二年的人。可谢长寂不喜欢她，他嫌她鲁莽蛮横，无半点知书达理的模样。她家族世代都是武将，她自幼习武，自然比不得那些优雅小姐……太傅府。小玉停了下来，却没有放下花向晚。她看着一张喜字都没有的的太傅府，鼻尖全是酸涩：“小姐，我们不嫁了好不好。”花向晚沉默了一会儿，盖着盖头的她虽然看不到，可太傅府实在过于安静。没有宾客，甚至没有人前来迎接。花向晚不可闻的一叹，拍了拍小玉的肩：“放我下来吧。”府中正厅，谢长寂看见花向晚，眼中闪过诧异。他如此刁难，她居然还来了。透过红盖头的细缝，花向晚看到了谢长寂。只那一眼，方才所有的不甘和怒火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一般，她不禁嘲笑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武将风范。两人草草拜完堂，新房中只留下了花向晚一人。直到四更，谢长寂都没有来。她掀开盖头，看着空旷不已的新房，生生将泪忍住。这是陛下的恩赐，他们花家不得不从，她只庆幸所嫁之人是他。往后几日，花向晚早起给公婆敬茶，给谢长寂做饭。即使手上被烫的全是泡，换来的依旧是谢长寂的冷漠。“你烦人的本领倒是比你武艺还强。”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花向晚尽力温婉回答：“我只是做妻子该做的事。”谢长寂眼中讥讽似刀：“仰仗着花家的功劳让皇上赐了婚，你开心了？”花向晚一愣，她是喜欢谢长寂，虽然也想过嫁给他，但绝不会去用爹和哥哥的功劳去换这份姻缘。强忍心中疼痛，她一字一句：“我爹和哥哥征战，只是为了护江山百姓。”谢长寂却觉得她满嘴虚伪之言，心中更是厌恶。他倏然起身，就往外走：“亲人忙着杀敌，你忙着嫁人。以他们的功劳来换一道圣旨，可真不愧是‘将军之女’。”锥心之言如利刃一般，让花向晚一愣。“长寂……”等她回过神想去抓住他，却只抚到谢长寂衣袖一角。“嘭”的一声，门被 *** 关上。花向晚看着紧闭的门，良久，才收回手：“若不是因花家‘功高盖主’，我又岂会断了你的姻缘……”第二章只是一场戏 又过了几日，北疆捷报传来，花毅大军大败敌军，已凯旋而归。花向晚思念爹和哥哥已久，听到这个消息，她欣喜不已。梳洗一番便回了将军府，可府外一片寂静，全无凯旋之喜。这时，一丫鬟走来，行了礼道：“小姐，老爷说在祠堂等您。”待她走进祠堂时，却见花毅背对着她，手中竟拿着竹鞭。“跪下！”花毅转过身，铁青着脸呵斥一声。花向晚乖乖的跪下，她早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花毅当头就是一鞭子，怒不可遏：“我和你哥哥在战场杀敌，身负重伤都不曾低头。你身为花家女儿，竟下嫁谢长寂，你让他人如何看我们花家！”可她的腰却始终挺得直直的，只是强忍着眼中的泪。花毅的手抽的直发颤，眼眶也发红：“你可真是为我选了个‘好女婿’！”花向晚咬牙忍痛，沉默不语。“你知错了吗？”花毅终是于心不忍，将手背到身后，颤抖着连竹鞭都拿不稳。花向晚却只是看着眼前祖宗的灵位，目光坚定：“我没错。”她是为了保住花家，她没有错。岂料花毅一把将竹鞭砸在地上，怒吼：“滚！我花毅此后再无女儿！”花向晚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爹爹，还不待她问个究竟，小厮便一左一右扼制着她，将她半拖着出了祠堂。“爹，爹……”花毅待她声音渐渐消失，才缓缓转身，却已泪流满面。出征九死一生，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花向晚。只是他未料她会因花家功劳被赐婚，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接受……“咳咳……”花毅捂着嘴，嘴中的咸腥落在手上，一片鲜红。儿媳柳馥兰端着药走来，看到他手上的血，担心不已：“爹，您的伤……”花毅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说话。花向晚站在将军府外不肯走，可花府的大门却再也没有为她打开过。直到天黑，她才不得不抬起僵硬的腿，带着伤回到了太傅府。花向晚来到书房寻找谢长寂，他正在写字。花向晚忍着痛，语气轻缓：“长寂，我爹回来了，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他好吗？”谢长寂连看都没看她，依旧从容挥笔：“你归宁与我不相干。”花向晚看着他清冷的眉目，顿觉后背的痛怎么也抵不上心中的痛：“我爹生我气了，你陪我去看看他，让他消消气。”谢长寂看她，眼带寒意：“我说了，你花家的事与我无关。”他语气中尽是疏离，全然没有将花向晚当做他的妻子，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那……如果我求你呢？只是一场戏，让爹安心。”花向晚目光切切的望着他。谢长寂将笔轻轻放下，瞥了眼花向晚：“我竟不知道堂堂将门之女花向晚原来如此会做戏。”花向晚呆了，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自欺欺人有意思吗？”谢长寂讥笑道，“你究竟是为了让花毅安心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是的……”花向晚想要解释，可嘴里的话像是打了结一样不知怎么顺畅的说出。从前她在谢长寂心中尚且是个只会舞刀弄枪不识大礼的疯丫头，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虚伪女人了。正当她神伤之时，谢长寂的话却如一道惊雷劈中了她。“你只顾着你自己过的好不好，可知你哥哥花云韬已被俘半月有余。”第三章 救兄心切 花向晚双眸一震，抓住谢长寂的衣袖：“你说的可是真的？”谢长寂扯回衣袖，离了她几步，神情像是在嘲笑她的虚假荒唐。“现在可还想求我跟你回将军府，告诉你可能要失去儿子的爹你嫁的很好，让他不要挂心吗？”花向晚紧抓着桌角才得以支撑住无力的身子：“哥哥他跟着爹征战十年，忠君护国，朝廷一定会派人去救的吧……”她的话里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悲切。谢长寂看她这副模样，心一阵烦躁：“世上只有臣保君，哪有君救臣的道理。”话毕，他漠然离去。花向晚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她如何不明白，花云韬不过是一个区区武将，皇上绝不会为他牺牲几万精兵。顾不得背上的伤，花向晚踉跄的跑去找谢太傅，却被小厮告知谢太傅还未从宫中回来。后背的伤口只要一动就疼痛。忍着这股疼痛，花向晚奔回将军府，此时将军府门已紧闭，连门外的侍卫都不见了。“爹！爹！开门啊！”花向晚拍打着府门，沙哑的声音几乎不像她自己：“嫂子，让我进去啊！”她不相信花毅在祠堂说的那句没有她这个女儿是真的，她只当是他的气话。可想到哥哥被俘一事，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爹是故意要将她置身事外。直到她拍到双手已经麻木了，府门才缓缓打开。柳馥兰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他们挡在门外，没有要花向晚进去的意思。“嫂子，哥哥他当真被俘了吗？”花向晚抓着柳馥兰的手，渴望她否定的回答。柳馥兰却轻轻拂开她的手，语气冷淡的行了个礼：“花家的事不劳少谢夫人费心了。”花向晚长睫颤抖，看着曾经那般亲昵的嫂子突然的疏离哑口无言。柳馥兰见花向晚纹丝不动，对身旁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送谢夫人走。”两个侍卫上前扼住花向晚，花向晚受了伤，一时反抗不得，被架到台阶下。“嘭”的一声。府门再被无情的关上。“嫂子！”花向晚扑到府门前，更加用力拍打着：“你们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哥哥的！”但再无人理会她，门那边也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花向晚撑着府门，只觉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不甘弥漫在她的心头。花家祠堂中，柳馥兰摸着微隆的小腹，将一炷香插在香炉鼎中，跪了下来：“花家各位忠烈祖先，保佑此次营救能顺利救我夫君回来……”响雷突至，倾盆大雨将府门外的花向晚淋了个透彻。花向晚定定看着花府上“精忠报国”的牌匾，突然，她转身向太傅府奔去。因为太过匆忙以至于脚下一滑，她猝不及防的摔倒在泥坑里。背上的伤口被泥水浸透，痛的钻心。花向晚却不管不顾，强撑着站了起来继续跑。她要去找谢长寂要到哥哥被俘的敌营地点，她也曾与花毅上过战场，只要知道哥哥在何处，自己一定可以救他回来！书房外，花向晚正欲敲门，便听屋内有声音传出：“少爷，据探子来报，花副将已在敌营中自尽了。”“嘭”的一声，房门被 *** 踹开。一身狼狈的花向晚看着那黑衣人，面色惨白：“你再说一遍！”第四章 自请下堂 谢家祠堂。谢太傅看着跪着的花向晚，一脸怒气：“我竟不知道长寂儿有这么个‘好妻子’，竟敢砸书房。”花向晚沉默不语，只是不甘的握着拳头。“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沉重的门缓缓关上，黑暗中，她想到哥哥，眼中涌出泪水。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强逼回去，任由后背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三日之后，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谢太傅看见伏在地上憔悴不堪的花向晚，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可清醒了？”花向晚半垂着眼帘，对谢太傅的话充耳不闻。“花云韬已下葬，你也莫再无理取闹。”听到谢太傅这句话，花向晚浑身一颤，撑起身子就要朝祠堂外跑。“站住！”谢太傅呵斥住她，厉声道，“花云韬被俘半月才自尽，皇上已怀疑花家通敌。你若不想你爹难做，奉劝你少去惹闲话！”花向晚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片悲凉。花家世代护国，只因被俘半月才自尽就要被怀疑叛国，真不知是可笑还是荒唐。花向晚紧攥着拳，看向皇城的方向，心中悲郁无法纾解。良久，她转过身回房。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花向晚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花云韬点了盏长明灯。她不能去将军府，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祈求来世再与花云韬做兄妹。花向晚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一心勒马向前去,难渡江头独木桥。”下下签。花向晚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那只无解死签好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她。她无意识的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扰。将军府早已挂起一片素缟，花向晚站在府门外十几丈外，看着花毅一身铠甲站在门口。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花向晚心中锥心般难受。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天色渐渐变暗，花向晚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你还要看多久？”花向晚抬眼看去，竟是儿时好友陆北尘。她略带倦意的眼神中闪过几丝诧异，但很快将目光重新放在将军府门口，未说一句话。陆北尘也看向将军府：“既念想着，为何不进去？”“进不得，会害了他们。”花向晚语气平静，眼里却是无尽的无奈苍凉。她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太傅府新房内。谢长寂冷着脸，看着缓缓醒过来的花向晚：“关了三日，倒是关出骨气来了。”花向晚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如何回来的，是陆北尘将她送回。她枯木般的神态惹得谢长寂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嫁来前就没想过今天？别再做戏了！”谢长寂再次决然离去。她满心的想和谢长寂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在敌营受折磨，若是她与爹还有哥哥一同出征，哥哥或许就不会被俘……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她整颗心。花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再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她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次日一早，花向晚穿上如同在花家时的素衣劲装。踏入谢太傅的院子时，谢长寂刚好请安出来。两人四目相对，谢长寂最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花向晚苦笑一声，径直走向书房。她不知道，背后的谢长寂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悦，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踏入谢太傅的书房，花向晚直接跪了下来。谢太傅紧锁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花家女儿花向晚，自请下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