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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战役 浪南花(夏日战役po废文网)

梁乐和祝蔚杭从剑拔弩张到如胶似漆,只花了一个夏天的时间。他们的朋友很想知道在这个夏天发生了什么。

梁乐:“这件事说来话长。”祝蔚杭:“长吗?”梁乐:“额……好像也不长。嗯,还挺短的。”祝蔚杭:“你想死吗?”朋友:“懂了,你们只是表面和好,背地里还天天打架呢?”梁乐:“嗯,天天打架……”这一场夏日战役,两人都向对方投降。

01

  梁乐从记事起就没和祝蔚杭好好相处过——

他们一见面就互呛,背地里互相说小话,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后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抢走……

  本以为会势不两立一辈子,七老八十了见面都会互相吐口水,但之后两人的发展明显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知道这段不甚友好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总之,等到梁乐意识到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走到了一起。

  故事开始于 2021 年的暑假。

  那个夏天,她和祝蔚杭高中的生活正式结束,已经 18 岁的两人正准备迈进大学的大门。

梁乐以为高考完后她会无拘无束地像只小鸟,自由地飞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她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甚至拿出自己的攒了几年的零花钱,准备去海滨城市大玩特玩个半个月。

  可高考后的第二天,计划被一位不速之客打乱——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摸到了胸上的一颗硬块。第二天她妈就带她去医院了,彩超检查说是乳腺纤维瘤。

  医生说她的情况不算严重,只是这东西留在她身体里也没任何用处,于是在她妈的坚持要求下,她还是在一周后被推入了手术房。

  一周后。

她刚做完手术,麻药褪去,胸口开始隐隐作痛,手臂也麻酥酥的提不起什么劲。

  她妈在一边对她嘘寒问暖,问她吃不吃苹果,想不想喝鸡汤。

  梁乐眨了眨疲倦的眸子,哑着嗓子说:“我想喝水。”

  她妈急忙点头,出去给她倒水了。

边上病床躺着的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姐姐,也是胸上开刀,听说比她严重一些,正虚弱地躺在床上挂点滴。

  她盯着被擦得干净的玻璃窗户看,正是盛夏,太阳格外大,病房外的树木被金灿灿的阳光照得都精神许多。

  全世界都很快乐,除了她——

跟她约好一起去玩的闺蜜因为退不了机票,只能“含泪”抛下她前往海滨城市,指不定现在正在沙滩上玩水堆小人呢。

  越想越觉得悲哀,梁乐觉得自己像是一朵即将被晒瘪的浪花。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男孩儿的声音,很熟悉。少年独有的清朗嗓音,带着点沙哑,又似乎被晒得有些疲,声音都倦倦的。

  “手术结束了?”他问。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看不出她脸色苍白吗?

梁乐头都没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想要装死,可这男的就像看不懂眼色一样,靠近了她几步,就站在她眼前,又问了一遍:“怎么样了?”

  “没死。”梁乐没睁眼,只是挪唇。

  病床边的椅子被他一勾,他稳稳当当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苹果,问她要不要吃。

梁乐不作反应,“闲着没事干啊,谁让你来的?”她终于睁开眼睛看他,说的话并不好听,但是声音虚弱,倒是有一种脆弱的感觉。

  “是挺闲的,我自己来的。”祝蔚杭抬眼看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削皮刀,低头开始削皮。

梁乐没什么力气,只觉得手臂麻得厉害,胸口的伤口也有些烦疼,见到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又觉得烦,索性不看他,闭着眼睛休息。

  “吃吧。”他突然开口。

  察觉到面前的气息,她睁眼,是一双白净纤长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捻着一颗被削得干净的苹果递到她的眼前。

  她皱眉说:“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

“手疼。”她咬牙切齿。

  “…… ”

  梁妈妈端着热水回到病房时,看到一副十分古怪的景象——

  祝蔚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抓着一颗苹果往梁乐的嘴里塞。

  而梁乐眉头紧锁,被迫咬了一口,眼底愠怒,似乎在发作的边缘。

她赶忙上去打圆场,叫道:“蔚杭你怎么来了?”

  祝蔚杭听此,讪讪收了手,苹果终于离开梁乐的嘴。

  梁乐垂眸,似乎看到了她的嘴和苹果之间连着的涎丝,虎躯一震,急忙去看祝蔚杭。

  他似乎也看清了,眼里晕开笑意。

脑中炸开一颗炸弹,她恼羞成怒:“哪来的回哪去,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梁妈妈见自己女儿开始发怒,担心祝蔚杭面上挂不住,急忙劝阻道。

  梁乐早已习惯这种妈妈做老好人的场景,转开视线不再说话。

祝蔚杭也像是习惯了,轻车熟路地说:“没事的,阿姨,她刚做完手术。”意思是不想让梁乐太动气。

  梁妈妈这才觉得奇怪。

梁乐做这手术,她和梁乐的爸爸谁都没告诉,也不知道祝蔚杭是怎么知道的,她低声呵斥梁乐:“你这孩子,让你别到处说你做手术,怎么还让蔚杭知道了?”

  说到这里,梁乐便更加来气,“我没说,他自己偷看我手机!”

  梁妈妈一脸疑惑,但这俩孩子从小就这样打打闹闹,哪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能信。

梁乐郁结心中,也在苦恼为什么这么凑巧就让祝蔚杭知道了自己生病的事——

  这还得追溯到一周前。

  那时候她刚摸到胸中肿块,慌张地查了百度,在引擎栏里输入“胸内有肿块”这几个字,看了半小时后,眼睛都开始花了。

那些专业术词让她恐惧,看了最差的结果后,她便在心中担忧是不是“乳腺癌”。

  就在这时,祝蔚杭开门而入。两人都没有敲对方门的习惯,转了把手就打开,经常被对方大骂一顿,却也死不悔改。

梁乐一般都是锁门的,只是今天有些惊魂未定,便忘记了锁住门。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到他,她愣了一瞬,脑子依旧是关于乳腺癌的东西,怔愣得竟忘了骂他。

  祝蔚杭则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狐疑的眼神逐渐收敛,他僵了片刻:“你哭什么?”

  哭?

梁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掉眼泪了,胡乱地擦了两下。

  祝蔚杭已经移动到她的眼前,她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被他拿走。

  她着急忙慌地擦着眼泪,站起来想要抢回自己的手机,他却不肯给她,将手机里的东西翻阅了差不多后才还给她。

祝蔚杭皱着眉头,盯着她还是猩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抿唇:“你胸里长东西了?”

  “你才胸里长东西了!”她反应过来,红着眼睛赶他出去,推着他出门之后,她将门反锁。

  祝蔚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敲敲门。

  她让他滚。

祝蔚杭进不去,她也不肯开门,便给她发了消息:「去医院检查一下,应该是没什么事。」

  梁乐看见这条消息,丝毫没觉得被安慰到,心烦意乱地关了手机。

  第二天去医院看了医生才些微放心下。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又正好碰见祝蔚杭,他靠在她家门口,看见梁乐和梁妈妈之后直起身子,对梁乐说:“有些事要问你。”

  “我不想说。”梁乐没那个心情,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一想起要做手术,她还是觉得烦躁。

“哎,蔚杭,她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别惹她了。”梁妈妈少见地开始帮梁乐说话。

  “好。”祝蔚杭点头。

  待梁乐和梁妈妈进屋之后,他才拿出手机又给梁乐发短信。

  发了好几条,问她医生怎么说之后,她才懒懒地回他一条:「小瘤,割了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又发:「最近没空跟你吵架。」

在梁乐看来,这其实是一条暂时休战消息。

  好在祝蔚杭不算笨,也没有故意来找她麻烦,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没来烦她。

  她也因此有了一个还算清净的养病环境。

  可她没想到,她一做完手术,他就跑来病房找她。

  时间又拨回当下。

站在她面前的祝蔚杭挑挑眉:“看你精神这么好,我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祝早日康复。”说完迈开腿就打算离开。

  他潇洒的背影看得梁乐恨得咬牙,过来这样羞辱她一通后就想要跑?

她还担心他会恶劣地到处跟人说她生病的事,说不定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胸里长了东西。

  她可不信他,于是她叫住他。

  祝蔚杭停住脚步,扭头看她:“怎么了?”

  “跟你说件事。”梁乐白着嘴唇,对他招了招手。

梁妈妈一脸狐疑,属实是没见过两人这么亲密的模样。祝蔚杭见她不方便起身,便很体贴地凑过去,弯腰,听她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五秒后,他直起身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

  跟梁妈妈礼貌告别后离开,一点都不留恋。

  梁妈妈觉得奇怪,问起梁乐同祝蔚杭说了什么。

梁乐笑得鸡贼,轻声说:“秘密。”

  她说的是——

  “你十四岁去割包皮的事,你要是乱说,我也保不准到处宣传你的童年事迹。”

  果然,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这一战,她赢了。

02

  梁乐在医院里躺了一个下午就被医生批准出院。

待她躺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时才意识到这场无端袭来的闹剧即将结束——

  她终于把它铲除,可以计划着接下来的假期时间。

房间的窗户被梁妈妈打开,下午的温度已经不算太高,无垠的天空拢上薄云,颜色也由浅转深,化成调色盘里最浓的那颗蓝色。风也便成深蓝色,吹着浅色的窗帘让它起舞。

  此刻意外几乎尘埃落地,梁乐才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渴望了许久却泡汤的旅行计划,她觉得低落,静谧的蓝色让人更加抑郁,胸口都开始发闷。

闺蜜好死不死在这时候找她聊天,发了一大堆关于海的照片,几乎是不用调色的照片,看着那些以宽阔海面为背景的照片,梁乐却一点都不觉得沉静,反倒更加烦躁起来。

  梁妈妈进来看她的时候,梁乐将被子盖过头顶,一点脸都没露出来。

梁妈妈迟疑道:“怎么了?不舒服?”

  空气安静了几秒,梁乐猛地将被子扯下来,头发凌乱,脸都憋得通红,盯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去海边度假。”

  “哎呦,别这么大动作,扯着伤口怎么办?”

“我要去海边。”梁乐重复道。

  “去吧去吧,等伤养好了就去。”梁妈妈答应下,本来就没想绑着这只带翅膀的小鸟,只是这颗小瘤来得不是时候,打乱了梁乐的的旅行计划,这才惹得她不高兴。

  梁乐的表情这才柔和些。

微创手术的伤口不大,一周后就能去拆线。

  梁乐在这一周内又找了许多海边旅游的攻略,钱和时间都准备好了,只是原定的旅行伴侣将她抛下,她又问了几个人,他们不是已经订好了计划就是已经在途中了,这么一下来,她居然找不到一个人陪她一起去。

拆完线后,她兴致勃勃地跟父母说她打算一个人去青岛玩。

  “不可以。”梁爸爸第一个反对,“怎么能一个人去?”

  “你一个女孩一个人不安全,我们不可能同意的。”梁妈妈附和道。

梁乐臭着一张脸辩驳半天,二老一点都不肯松口,对于她的安全问题,他们二人向来都有原则——

  初高中的时候,她跟谁出去玩,爸妈都会留下对方的电话号码方便联系,绝不肯同意让她一个人出去。

梁乐能理解他们的担心,可她真的很渴望去海边旅行,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执念,从初中开始就深深地扎根在她的脑中。

  她现在居住的地方在内陆,能看到海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初中放暑假的她也曾经在海边小村待过一个月。

关于那里的大部分记忆在此刻变得有些模糊。但她却还是能清晰地回想起傍晚时刻拂过她脸上的海风,咸湿又粘稠;清楚记得海浪打过脚背的舒适感,像温柔的手心;夜里坐在沙滩上遥望辽阔的海面,灯火映在粼粼的海面上,犹如星光被揉碎了再洒下来。

只要一回想那里,身体便会觉得轻盈,情绪都变得惬意。

  不知何时,大海就成了梁乐心中乌托邦一样的存在。

  她时刻记着,偶尔拿出来回忆,接着由此获得片刻的轻松。

  她不肯放弃,可无法说动父母,只能整日坐在家中郁郁寡欢。

三天后的正午,她正瘫在沙发上吃着冰西瓜,电视里放着暑期大热的综艺。

  梁妈妈刚回来,提着一袋菜站在玄关收拾,瞥了悠闲自得的梁乐一眼,随口问道:“这几天有跟蔚杭联系吗?”

  梁乐吐出一颗西瓜籽,“没有。”

  经她妈这么一提起,梁乐才发觉有些奇怪。

除了那日在病房里见过祝蔚杭,此后她便没再见过他。倒也不是说她想见他,只是太久不见,总觉得嘴巴有点痒,缺了一个吵架的人。

  梁妈妈也不意外,叹了口气。

  “怎么了?”梁乐问。

“这两天他估计也晕头转向的,他跟他爸吵架了,说是因为填报志愿的事,他爸让他报省内,他不肯。”

  梁乐听此觉得奇怪,坐直了身体:“他这个成绩为什么报省内啊?当然要冲首都啊。”

梁妈妈:“他爸工作忙,天天出差,怕她妈之后一个人在家里无聊。而且说是如果祝蔚杭去了首都,半年回来一次,家里的老人挂念得很。”

  “……祝叔叔是不是脑昏了?”梁乐低声吐槽:“自己怎么不留下来照顾老婆和妈妈……”

  梁妈妈瞪她一眼,意思是让她别说大人的坏话。

梁乐讪讪闭嘴,又问:“如果我要报首都,你们会阻拦我吗?”

  梁妈妈呵了一声,“你这成绩,能上首都的大学,我跟你爸开心得能翘尾巴。”

  “看不起谁啊……”

  梁妈妈又把话题转到祝蔚杭身上,“ 他爸跟他吵了一大架,说是要把他送到乡下改造。”

梁乐:“什么改造?”

  “他奶奶在乡下,应该是过去陪陪老人。”

  “这么惨,怪不得这几日没再烦我。”

  梁妈妈乜她一眼,“我刚看,他好像正在收拾行李了。”

  梁乐又捡起西瓜,挖了两口,“可以好好清静一个暑假了。”

梁妈妈突然想到什么,扬声说:“你不是要去海边吗?祝家奶奶就在海边住着。”

梁乐一愣,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妈又说:“你干脆一起跟过去吧,你初中的时候不是就去过一个月吗?回来的时候可开心了,那时候跟蔚杭关系也很好。这次你跟着他一起回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我不去,照应什么啊,人家回去陪奶奶,我去干嘛?”

  “随便你,不想去的话,就在家里待三个月吧。”梁妈妈提菜进厨房了。

半小时后,梁乐咬着一个苹果出门了,下了一楼就停住脚步——

  祝蔚杭家就在她家楼下。

  她穿着拖鞋,趿拉进去,发现客厅里没人,祝妈妈在厨房里转悠着,正忙着做饭。

  她问了一声好,就往祝蔚杭房间走过去,直接转开把手。

这次他居然也没有锁门,于是便大咧咧地打开了房门。

  祝蔚杭坐在地毯上,地上摆着一个装了一半的行李箱,他的表情并不好,见到她,眉毛锁得更紧。

  她靠在门框上,闲适地问:“还没收完啊?”

  祝蔚杭看她一眼,“病好得还挺快。”

她讪讪地咬了一口苹果,“卡兹”一声,她又问:“什么时候走啊?”

  祝蔚杭低头没看她,捡起地上的几件 T 恤,“一小时后。”

  梁乐一愣。

  祝蔚杭听见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么急?那要来不及了。”

  “什么?”他抬头问。

梁乐将苹果往他房里的垃圾桶里一扔,“哐当”一声,垃圾桶估计都疼了。

  她急匆匆地说:“我跟你去,等我。”说完就啪嗒啪嗒地又离开。

  祝蔚杭怔了片刻,反应过来立马跟上去,抓着她的后衣领,“谁允许你去的?”

梁乐拍开他的手,扭头正色道:“祝奶奶啊,初中那年我走的时候,她说欢迎我再去。”

  祝蔚杭眉头皱得紧紧,脸色很难看,似乎在思考她是不是疯了。

  可祝蔚杭的 *** 对梁乐来说作用为零,她逃开他的桎梏,爬上楼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祝蔚杭站在楼道里看她的背影,白色的睡裙被风吹动,雪白的小腿害羞地露了个脸,他镇定地移开视线,又听见她在唱歌。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 ”

  他对她的背影喊:“闭嘴。”

  梁乐在楼顶呸了一声,继续唱:“给我一段粉红的回忆~”

03

祝蔚杭买的是动车票,车程两个小时左右。

  梁乐走后,他坐在沙发上看有没有剩下余票。祝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小乐要一起去?”

  祝蔚杭“嗯”了一声。

祝妈妈:“刚好两个人一起有个照应,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要记得多照顾她。”

  祝蔚杭没说话,觉得他妈想得太理所当然太不了解梁乐了。

  初中那次梁乐跟着他一起回乡下,也是人生地不熟。可只经过短短的一个月后,梁乐就已经将那个小村摸熟摸透了,交的朋友比他还多。

离开的那天,梁乐将整个村都串了个遍,他问去干嘛了,她说跟朋友告别。

  待梁乐提着一个行李箱下楼的时候,祝蔚杭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她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走吧。”

  “你病真的好了?”祝蔚杭狐疑。

梁乐挺了挺胸,“好了好了,都拆线了。”

  祝蔚杭移开自己的视线,朝着楼梯挪了挪唇:“走吧。”

  梁乐率先下楼,走到一半的时候,脑袋被人压了一下——

  祝蔚杭给她戴了帽子。

外面的太阳很大,梁乐正好没来得及擦防晒。心里认为这帽子是及时雨,嘴上却一点都不饶人:“帽子洗没洗啊,怎么有一股味儿?”

  “闭嘴。”祝蔚杭在她身后说。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前往动车站。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俩一眼,问:“情侣出去旅游啊?”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否认。

语音一落,两人对视,见怪不怪地瞪了对方一眼。

  梁乐解释道:“我们不是情侣,只是邻居而已。”

  “不是邻居。”祝蔚杭纠正。

  “哈哈,我看你们俩倒是蛮般配的。”司机开着玩笑。

  “他配不上我。”梁乐也跟着打着哈哈。

祝蔚杭抬眼看向窗外,嘴角微微勾起,哼了一声后说:“嗯,我配不上她。”

  司机见这一对活宝这么有意思,笑得合不拢嘴。

  将他们送到动车站后,梁乐嘴很甜地和司机告别。

  祝蔚杭拉她下车,“赶紧拿行李。”

  “催命呢?”梁乐乜他一眼。

祝蔚杭很无奈地插着腰,站在路边看她,叹了一口气后又抬头望了望天,嘴里嘟囔着什么。

  梁乐:“骂什么呢?”

  “暑假不好过了。”他皱着眉头看她,似乎已经开始在惋惜自己的暑期了。

梁乐笑得开心:“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

  两人在动车上的位置是分开的。

  梁乐旁边坐着一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梁乐同她笑了笑,她也羞赧地笑了一下。

车还没开,祝蔚杭突然出现在两人旁边,他问那个女孩儿能不能和他换一下位置,说他和梁乐认识,想要一起坐。

  女孩突然被这么一个男孩搭话,愣了片刻,急忙地说:“当然可以。”

  梁乐愣了,待祝蔚杭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猛地凑过去问他:“你是不是暗恋我?”

  祝蔚杭瞥她一眼:“有病?”

“不喜欢 *** 嘛跟她换位置?想要跟我坐?”梁乐用手指拨弄着餐板,等着他的回答。

  祝蔚杭似乎又被气到说不出话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旁边坐着的那个女生,感觉有点麻烦。”

  “…… ”

梁乐不想接话了,她这么调侃是为了让他难堪,而不是让他来炫耀自己的异性缘很好。

  动车开两个小时,梁乐估摸睡了快一个半小时,醒来是因为太饿了,从祝蔚杭手中抢了点薯片啃啃,吃了便又睡了。

  车停的时候她才醒,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

祝蔚杭见她醒了,自然地拿起那条毯子,还给乘车员。

  梁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讪讪站起身子,跟在祝蔚杭的身后去拿行李箱。

下了动车之后,梁乐就依旧跟在祝蔚杭身后,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但是她不需要操心什么。以前也跟他出来玩过几次,在他后边当跟屁虫他就会安排好好的。

  祝蔚杭走两步还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上。

  行李箱在水泥地上滚过,发出咕 *** 的声响。

终于,祝蔚杭在一辆老旧的公交车边上停下,回头看到梁乐不怎么明朗的表情,他嗤笑一声:“怎么?后悔了?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没人后悔。”梁乐率先上车。

  司机用夹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跟她说笑,梁乐也热情地同司机聊天。

  祝蔚杭放好行李后才一 *** 坐到梁乐身边,司机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你们情侣去旅游啊?”

“不是。”祝蔚杭率先开口,梁乐瞪他一眼,他又补充道:“我配不上她。”

  梁乐倒还觉得自己省了力气澄清,便没说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可今天碰到的两个司机都很八卦热情——

“吵架啊?你们小年轻就这样,嘴上不饶人,心里爱得要死。”

  祝蔚杭闻言,似乎是觉得可笑,竟也没再立刻反驳,反倒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梁乐瞪他一眼,“笑什么?”

  “爱得要死……”祝蔚杭重复道,“现在的司机怎么都这么会想象?”

他靠近她,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司机听到了。

  梁乐皱了皱眉毛,思索片刻:“电视剧看多了?”

  “……有可能。”

  司机看两人低着头窃窃私语,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开车出发了。

两个人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地往祝奶奶家赶过去。在离村口几百米的地方,公交车停下,将两人放下。

  祝蔚杭想起什么,对梁乐说:“我们家房子二楼租了一间房出去。”

  “那我们住哪?”梁乐问。

  祝蔚杭:“奶奶住一楼,我们住三楼。”

  “租房子的人是来旅游吗?”

“好像是在附近工作,我妈也没说清楚,但说是一对情侣。”

  梁乐点点头,没太当一回事。

  时刻接近傍晚,天色渐晚,村子静谧。

  天际的柔云连成一整片,天空昏沉下来,形单影只的电线杆孤零零地立在小道的边上,草木丛围簇在小道旁。

梁乐只听得到两人行李箱的声音和风刮过树木的声音,跟着祝蔚杭步入那条弯弯长长的小路,远处渐亮起几盏橙黄的豆灯。

  梁乐突然扯住祝蔚杭的衣角,祝蔚杭回头看她。

  她眉飞色舞:“我闻到海的味道了。”

“心理作用,海在村子的另一头。”祝蔚杭毫不留情地否认。

  梁乐松开他的衣角,继续盯着他后脑勺骂:“你就没有一点浪漫情怀吗?”

  “没有,赶紧走吧,待会儿天黑了,昆虫动物都会从草丛里爬出来。”

  梁乐听此,没再说话,脚步都加紧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祝奶奶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等二人,看到远处走来的身影,她站起身子,往前探了探身子。

  梁乐跑上前亲昵地问好。

  祝奶奶还记得她,笑着说她漂亮了。

  梁乐被夸得有些害羞,脸热得厉害。

“在奶奶这里好好玩,想去哪里就让他带你去。”祝奶奶指了指在后面拖行李的诸位杭。

  “他可没那么好差使。”梁乐吐槽道,收到祝蔚杭的一记眼光之后,讪讪地闭了嘴。

“哎哟,他就是嘴上不肯,心肠很好的。”祝奶奶笑着帮孙子说话。

  梁乐点头答应。

  跟着奶奶进了屋才发现餐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是祝奶奶特地为她们准备的。

  梁乐和祝蔚杭两人奔波一天,此刻倒真的饿得不行,洗过手后就在餐桌边坐下,等奶奶动筷了才开始吃。

吃到一半,院子里传来声响。

  脚步声渐近。

  梁乐看向大门,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比他们大了几岁的模样,男人带一个黑框眼镜,看起来憨厚老实,女孩个子小小的,齐肩长发,瘦小娇俏。见到梁乐和祝蔚杭,两人愣了一下,女人开口问祝奶奶:“奶奶,这是你孙子孙女?”

  祝奶奶说是。

  祝蔚杭看梁乐一眼,随口叫道:“妹妹?”

  “你才是弟弟。”

  情侣二人看他们顶嘴,笑了笑,便往楼上走了。

  “这就是租房的人?”梁乐问祝蔚杭。

“嗯。”祝蔚杭点头,他问奶奶:“他们平时会打扰到奶奶吗?”

  祝奶奶摆手:“他们在附近工作,我们家正好空着,我就租给他们住了。小两口白天出门,晚上才回来,也不经常见。”

  吃完饭,祝奶奶问二人这段时间打算做什么。

  梁乐笑嘻嘻地说:“玩。”

祝蔚杭:“我要找份工打。”

  梁乐一愣:“这么上进?”

  祝蔚杭瞥她一眼,“嗯,比某人上进。”

  两人收拾了一下三楼的房间就各回各屋了。

  期间梁乐去了一趟他的房间还他帽子,他正在铺床,让她把帽子放在桌上就行了。

梁乐随口问了句:“你明天真要去找工作?”

  “嗯。”

  “这里会有暑假工给你打吗?”梁乐总觉得不切实际,若是说在城市里就罢了,可这里是乡下,虽然这几年这里因为靠海发展了些旅游业,可规模并不大,还是不好找些什么体面的暑假工。

“找找吧。”他直起身子看她。

  梁乐顿了顿,斟酌:“你真是因为跟你爸吵架……才被赶到乡下的?”

  祝蔚杭皱眉,走近她。

  在梁乐正灼灼看着他的时候,他伸手拿起帽子,往她脑袋上拍了拍:“说什么呢?没那么狼狈。”

“是就是呗,还不好意思了?”她拍开帽子笑着调侃。

  “太久没回来了,想回来看看奶奶,刚好又跟我爸吵了一架而已……不是被赶回乡下。”最后四个字他故意咬字很重,像是在澄清。

想了想,梁乐继续问:“你爸真的不让你报首都?”

  祝蔚杭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继续忙着收桌上的东西,“我也不一定报首都,他不希望我跑得太远。”

  梁乐笑着:“不会是要跟着顾小姐一起报上海吧。”

  “有病?”祝蔚杭骂她。

“怎么了?说起顾小姐,踩着你尾巴了?你真喜欢她啊?”梁乐像是抓到了他的把柄,激动地问。

  祝蔚杭把手上的帽子往她脸上盖了过去。

  她大叫一声,推开他的手,

  见他一脸正经,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 *** 地打了他两下才解气。

祝蔚杭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愤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你呢?你跟刘公子怎么样了?”

  “什么鬼刘公子?我跟他可没什么关系。”梁乐挥开他的手。

  祝蔚杭笑了一声,继续低头整理,“没关系?整个年段都知道你们在天台私会,老师不都找了你们几次。”

梁乐气急:“什么私会啊?我们只是正好一起上去吹风透气而已。”

  书本一本本堆好,被他推到角落。

  他说:“前几天,我还在楼下看到他了,你没让他上楼?”

  “……我怕我妈误会,他就是来送个 *** 书。”

“我还以为是专门来看你的。”祝蔚杭终于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直起身子。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脑袋揣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梁乐笑得冷漠,“我前几天看到顾小姐的朋友圈,好像在想某人,是不是你?”

“你不洗澡吗?”祝蔚杭没有回答,反倒这么问。

  “别转移话题。”

  “我去洗了。”说完,祝蔚杭就扭头走向行李箱。

  “我先洗!”梁乐着急地跑了出去。

04

乡下不像城市那般吵闹,除了公鸡会在三点多偶尔叫两声,梁乐几乎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这里静谧得像是世外桃源,祝奶奶也不像家长那般天天督促着他们早睡早起,所以她睡得很好,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打开门后发现对面的祝蔚杭似乎已经出门了。

  他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整间房间都收拾得很是干净。

无趣地拿着毛巾在空气中甩了甩,她去洗漱了。

  下楼发现祝奶奶准备好的早餐原封不动地放在餐桌中央,她跑到院子里去找奶奶。太阳正大,奶奶头上戴一顶草帽,拿着工具准备出门。

  见到她,奶奶笑着问她:“醒了?”

梁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奶奶要去哪里。

  奶奶指了指对面的那片树林,“我去摘点葡萄,晒点葡萄干给你们吃。”

  见奶奶准备出发干劲十足的模样,梁乐也不好再打扰,跟奶奶告别后回去吃早饭去了。

  她发了短信问祝蔚杭哪去了。

他只回复:「找工作。」

  梁乐嘁了一声没再回复。

  二楼那对情侣也出去工作了,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人在,觉得无聊,便躺在摇椅上休息。

想去海边玩玩,无奈太阳太大,她就只是躺在客厅里便觉得有些热了,去海边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想想她便觉得恐惧,而且……祝蔚杭不在,没人陪她,她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

  无趣极了,她回忆起当年的经历,突然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上楼去祝蔚杭的房间里拿了帽子之后,往外面走去——

她要去找她初中那次来认识的朋友。

  她记得她那次来交了许多朋友,但此刻的记忆却有些模糊,唯一记得的只有那个用红色皮筋绑头发的女孩儿。

  她记得她叫许俏楠,依稀记着她家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梁乐就凭着脑中仅存的记忆,在附近绕了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屋子——

  除了外墙多刷了一遍漆,许俏楠的家并没什么变化。

  梁乐摸了摸自己已经发热汗湿的脸,整理了一下自己,才踏入她家的院子。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儿端着一脸盆的水从屋里走了出来,瞅见梁乐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她愣了一下,浓黑的眉毛皱起,刚要问梁乐是谁,梁乐便摘了头顶上的帽子,将自己被晒红了的脸袒露出来。

  梁乐笑着问:“你是俏楠吗?”

面前的女孩愣了一下,慢慢点头,似乎在脑中搜寻着有关于梁乐的记忆。

  她盯着梁乐看了几秒,倏地瞪大了眼睛,“……梁乐?”

  “是我。”梁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许俏楠也跟着笑开,扭头在门口放下手中的水盆。

  梁乐注意到她脑后的皮筋依旧是红色的,很鲜艳,很明亮。

  ……

女孩儿的友情其实很简单。

  碰面之后,梁乐和许俏楠相处起来就像是从来没分开过那般,两人在许俏楠家里聊了一下午的天。

许俏楠前几年也去城市里上高中了,这个暑假父母依旧在外务工。今年高考结束了,她便回来陪陪自己的爷爷奶奶。

  许俏楠问起梁乐最近的日子,梁乐吐了吐舌头,“背得要死。”

  许俏楠:“我当初记得你是跟着祝奶奶的孙子一起来的,今年也是吗?”

  梁乐:“嗯,所以我才说我背。”

许俏楠想起什么,突然压低了声音,盯着梁乐问:“你们俩在一起没啊?”

  梁乐吓了一跳,吃惊地反驳:“你说什么呢?”

  许俏楠见她反应这么大,便知道两人并不像她想象中已有了进展,于是笑了笑:“高考都结束了,我还以为你们肯定在一起了。”

“我们不打起来就算好了,怎么可能在一起。”梁乐义正言辞地澄清。

  “我们当时都在说你们会在一起。”

  梁乐:“初中的时候?”

  许俏楠点点头:“对啊。”

  “胡说什么呢,当时我还那么纯洁,你们就在瞎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许俏楠只是笑,眼睛弯弯的,“那时学校里都有好多对情侣了。”

  “那也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是纯洁的敌对关系——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好好好,知道了。”许俏楠见梁乐急得脸都红了,便没再多说了。

太阳西落,到了晚饭时间,梁乐才和许俏楠告别。

  跟着夕阳悠悠地晃回家里,院子里已经停着一台电动车了,估摸着是二楼的情侣回来了。

  她走进屋里,以为会看到消失了一整天的祝蔚杭,却只看到祝奶奶。

  她正在准备碗筷,梁乐赶上去帮忙,奶奶问她今天去哪了。

梁乐说:“找了一下以前的朋友。”

  “许家的孙女?”

  “对。”

  “我记得你们当时玩得挺好。”

  “奶奶记性也太好了吧。”梁乐嘴甜

  发现奶奶只拿了两副碗筷,梁乐问:“祝蔚杭不回来吃饭?”

奶奶:“刚才他打电话说是晚点回。”

  梁乐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却开始在心里猜测祝蔚杭到底是去哪里鬼混了。吃完饭后她又陪着奶奶看了一会儿电视,期间二楼的女孩下楼,找奶奶借一点沐浴乳。

梁乐自告奋勇爬到三楼将自己的沐浴乳借给那个女孩后,女孩问她叫什么。

  “梁乐。”

  她也自我介绍:“我叫唐枚珍。”

  唐枚珍又对梁乐说了声谢谢,“我待会儿洗完就拿上来还你。”

  “好,没事。”梁乐笑着说,之后又回到一楼坐着和奶奶一起看电视聊天。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就到了九点,可祝蔚杭还是没回来,奶奶有些担心,打了电话给他。

  奶奶开了免提,梁乐听见电话里的他说:“马上就回了。”

  梁乐对着电话问:“找工作找了这么久?”

  “嗯,不怎么好找。”祝蔚杭回答。

“我估计是去玩了。”梁乐小声反驳,又嘟囔:“出去玩也不带我。”

  奶奶见两人又要开始吵架,赶忙对着祝蔚杭又交代两句:“赶紧回来,没这么晚还在外面的道理。”

  祝蔚杭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梁乐又坐了一会儿就上楼洗澡去了。

洗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的沐浴乳借给唐玫珍,但她还没还回来,于是只能将手移向祝蔚杭的沐浴乳。

  洗完澡和头,她打开浴室的门,正好撞见祝蔚杭。

  他应该是刚回来,一脸疲倦,见到她终于出来,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洗完了?”

梁乐拿着毛巾擦自己的头发,冷漠地说:“废话?”

  他看她一眼,准备进厕所,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自己的视线。

梁乐回自己的房间吹头发了,头发还没完全干,湿淋淋地往下滴水,落下许多水渍,将柔软的睡衣都洇湿。

  吹干的时候,睡衣也已经半湿了,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她换了件睡衣才出门。

  对面的门开着,她转头看向浴室,开着灯,祝蔚杭似乎在里面洗澡。

  她想了一会儿,敲了敲门。

室内的水声停下,祝蔚杭的声音传出来:“怎么了?”

  “你吃饭没啊?”梁乐问。

  “吃了。”

  “哦,我刚才用了你的沐浴乳。”梁乐低头闻了闻手臂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清亮舒适又带着点花香。

  “用完了才说?”

“那你不在,我怎么说?洗一半给你打电话?”梁乐一点都不逊色地回嘴。

  祝蔚杭没说话,室内又传来水声。

  梁乐在门口翻了个大白眼后走了。

  浴室内的祝蔚杭抹了一把脸,刚才和她擦肩的时候就闻到了自己沐浴乳的味道,本想调侃她两句,却没说出来。

她柔软的睡衣被发尾打湿,软趴趴地贴在皮肤上。

  他闭了闭眼睛,对着莲蓬头又洗了把脸。

  整日跟大魔王一样娇蛮,却在这些地方大大咧咧,一点都不懂的保护自己。

  傻子。

05

十分钟后,祝蔚杭一身水汽地走出浴室,浴室的雾气顷刻散去,梁乐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将换洗的衣服放好,经过梁乐的房间,他随手推了门,发现屋里没人后,他愣了一下,对着楼下喊了喊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正准备去楼下找她的时候,他听到她的声音——

是从楼上传来的,幽幽的,很舒适慵懒的感觉。

  她说:“喊 *** 嘛?”

  祝蔚杭扶着楼梯栏杆往上看,四楼并没有开灯,他朗声问:“你在上面?”

这栋房子有四楼,四楼一半是阁楼,一半没屋顶露天。初中那次回来,两人很喜欢在晚上爬到顶楼,拉过两把凉椅,悠闲地吹着夏风数天上的星星。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两人才能安静一点,不再绞尽脑汁地想要挖苦对方。

  大自然能让人平静下来。

  两人难得达成共识,不忍打破只有蝉鸣的静谧夏夜。

“不然在天上?”梁乐的声音有些小,似乎是舒适到困倦了,边打哈欠边说的。

  祝蔚杭没说话,抬脚走了上去。

四楼还是熟悉的构造,阁楼不是很高,他需要微微弯腰才能行动。墙体甚至没有完全装修, *** 的水泥天花板上挂着一颗散发着幽暗黄光的灯泡,角落很昏暗。

  他粗略地瞥了一眼后,打开那扇通向阳台的门——

  梁乐背对着他躺着。

  她躺在左边的凉椅,右边有一张空着的凉椅,是她从角落里拉出来的。

  祝蔚杭勾了勾嘴角,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一言不发地躺在右边的那张躺椅上。

梁乐没看他,只是闭着眼睛仰面对着天空。

  祝蔚杭侧头看她,突然来了一阵风,将她额前的刘海轻轻吹动,女孩儿的恬淡清秀的眉眼出现在他的眼前,睫毛也像是被风吹动了,蝴蝶翅膀般颤着。

恍然之间像是吞下了一只蝴蝶,他愣了片刻,回过神时,梁乐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看什么?”她毫不客气地问。

  “没什么。”祝蔚杭扭过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地躺下。

  梁乐冷笑一声,但也不想在此刻和他斗嘴,便也没说话,静静地躺着。

这里的风是有声音的,有夏日夜晚的清亮蝉鸣,邻居在院子里交谈的模糊声音,远处传来的不甚清晰的汽车鸣笛声……

  风也有停的时候,这时世界就是安静的,周围像是被一团气包裹住,沉闷寂静。

两人都没说话,下一秒,他们听到祝奶奶在一楼的声音——

  “你们两个吃不吃葡萄干呀?”

  两人同时回答:“就来。”

  声音叠着声音,同时扭头看向对方,梁乐先反应过来,对祝蔚杭抬了抬下巴:“去拿一点上来。”

  “凭什么我拿?”祝蔚杭问。

梁乐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两人这么对话了十几年,她都没想好要怎么把这句话怼回去,只是瞪着眼睛看他:“我拿了你别吃?”

  “嗯,不吃。”祝蔚杭勾了一下嘴角,又悠然地躺了回去。

  “那我也不想吃了。”梁乐看不惯他这副模样,打算忍住馋意。

祝蔚杭“哦”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始终没下去过。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祝蔚杭突然从凉椅上起来,梁乐问他去干嘛。

  他低头看她:“口渴,去楼下喝水。”顿了顿,他又问她:“你要帮我去接水?”

“凭什么啊?”梁乐以牙还牙地反驳他。

  祝蔚杭瞥她一眼后就走了。

  待他走后一段时间后,她才贼兮兮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对着楼下大喊:“奶奶!把葡萄干给祝蔚杭,让他带上来,谢谢奶奶!”

奶奶从屋子里走出来,仰头看她,笑着说:“他刚才已经拿上去了!”

  梁乐一愣,莫名觉得愉悦。

  能是因为她又赢了一场战役。

  祝蔚杭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拿着一小碗葡萄干,没有拿水上来。

  梁乐笑嘻嘻地接过葡萄干,往嘴里丢了几颗之后,随口问道:“不是说喝水,水呢?”

祝蔚杭看她一眼,幽幽说:“喝完才上来的。”

  葡萄并没完全晒干,虽然干瘪了,但表面还湿潮潮的,咬下去,果肉也含着甜腻的汁水,不是很干。梁乐很喜欢晒成这样的葡萄,吃了一会儿才问身边的祝蔚杭,“你真不吃?”

  祝蔚杭:“嗯。”

梁乐捻起一枚葡萄干,对着天空比对着星星。

天幕上亮着的星星比葡萄干小了许多,她将葡萄干扔进嘴里,吃完后下意识舔了舔潮湿的大拇指。突然想起什么,她扭头看祝蔚杭,声音很含糊:“你记得我们以前因为葡萄干吵架的事吗?”

  祝蔚杭皱眉,两人吵过的架数不胜数,“什么?”

  祝蔚杭侧头看她——

  她舔干净大拇指后,又去舔食指,睁大眼睛看他,像是在惊讶他不记得了。

祝蔚杭看着她,微微愣住,只是他根本便没在想她说的是哪一次葡萄干事件。

  “别舔了,不嫌脏?”他皱眉问。

  说完后便敛眉不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说的话脑子里的想法并不搭边。

  她讪讪地将手指收了起来,做了一个扫兴的表情,“我舔自己的手指,有什么好嫌的?”

祝蔚杭再抬头看她,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眸却幽幽泛亮。

  两人对视着,梁乐被他看得有些奇怪,猜测他是有洁癖看不惯她这种懒虫行为,大方地不想计较,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慢悠悠地把手指擦拭干净了,微笑着看他:“行了吗?管得真宽。”

祝蔚杭“嘁”了一声,转头不再看她。

  梁乐想起刚才的葡萄干事件还没解决,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真忘了?”

  祝蔚杭故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问:“什么?”

  梁乐翻了个大大白眼:“不记得就算了。”

祝蔚杭沉默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十岁的那次?”

  梁乐看他:“那次葡萄干流血事件可是需要载入我们的争战史册的一次战役,你居然敢忘?”

  祝蔚杭重复一遍:“葡萄干流血事件…… ?”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语调上扬。

  梁乐郑重地点头。

大概是八年前的事,梁乐却记得十分清楚——

  因为流血的那个人就是她。

  起因是小区里搬进一户新家庭,新来的那户人家里有一个比他们小了三岁 的女孩儿,长得很可爱,白 *** 嫩,像小公主一样。

梁乐很喜欢她,放学吃完饭后就去找小公主,带着小公主去小区的公园里玩。

  有几次正好碰见补习班下课的祝蔚杭,但两人一见面几乎不怎么好好讲话,你来我往地互相轰炸。

  小公主见他们吵架,每次都开心得捂着肚子笑。

祝蔚杭一走,梁乐就给小公主灌输“他是个坏蛋”的观点,小公主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听此也只是笑得眼睛弯弯。

  梁乐问她:“记住了吗?”

  小公主说:“姐姐,我记得。”

梁乐一度以为小公主长大后也会跟她一起和祝蔚杭作对,却在某一天看见小公主从祝蔚杭家里走了出来。她没追上小公主,直接走进去质问祝蔚杭,问小公主来找他做什么。

  当时他正玩电脑游戏,忙得头也不抬,说:“送了一罐葡萄干给我。”

  “送你?”梁乐难以置信,一把扯了他的耳机:“骗谁呢?”

“骗你小狗。”祝蔚杭瞥了一眼桌角的那一罐葡萄干,“不就在那里。”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问她:“她没送你?”

  梁乐沉默。

  祝蔚杭揶揄:“小朋友就这样,喜欢谁就会送谁东西,你是不是不讨她喜欢啊?”

梁乐气得脸都红了:“你胡说什么?”

  祝蔚杭只是笑,也不说话了。

  可这样反倒有一种胜者同情败者的意思。

  梁乐大脑发热,快速动作,伸手将他床上的毛巾往他脑袋上扔了过去,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趁乱把那一罐葡萄干拿走了。

逃到家里,她气鼓鼓地往嘴里塞了许多葡萄干。

  葡萄干很甜很好吃,但一想起这是小公主送给祝蔚杭的,她便觉得胸口闷得慌,越闷就吃得越多。

  当然,吃太多葡萄干的后果就是——

  她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流鼻血了。

老师带着她去医务室,好死不死她又正好碰见在操场上体育课的祝蔚杭。

  她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瞪出一个洞来,可两人离得远,他没被瞪出洞来,她也没看清他的表情。

  鼻血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吃晚饭的时候,祝妈妈带了一点清热的水果给她妈。

祝妈妈说:“蔚杭说小乐流鼻血了,我过来看看,是上火了?”

  梁乐妈起劲地说:“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那么一大罐葡萄干,吃了一半,拦都没拦住!死命吃,肯定是上火了。”

梁乐不敢说话,哀怨又委屈地看了一眼祝妈妈,在心里吐槽——

  还不是因为祝蔚杭!

  之后的好几天,她一碰见祝蔚杭就掉头走,也因为别扭的心理不再找小公主了。

  后来,她和祝蔚杭继续吵架,小公主却有了新的朋友不怎么和她玩了。

  当时觉得生气,此刻回忆起来却觉得十分有趣。

倏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两人都从回忆里脱身。

  祝蔚杭问她:“你真是吃葡萄干吃得流鼻血?”

  梁乐沉默,不想承认,想起什么,她又说:“我还是想问,你认真地回答我。”

  祝蔚杭:“你说。”

“那葡萄干真是小公主送你的?”

  “嗯。”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送你?”梁乐皱眉。

  “不知道。”祝蔚杭笑着说。

“你还有跟小公主联系吗?”梁乐问。小公主在小区里住了没两年就搬走了,她已经好几年见过小公主了。这么一回忆,陡然有些想小公主了。

  祝蔚杭:“没有,她们家搬走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了。”

  梁乐点点头:“我也是。”

  夏天的风将记忆带来又吹走。

  祝蔚杭并不打算告诉梁乐小公主上个月突然在微信上跟他表白了。

看到消息的时候,他甚至在疑惑这个联系人是谁。

  捕捉到“乐姐姐”这三个字,他才想起她是梁乐口中的“小公主”。

  他不记得她具体说了什么,但他记得小公主只提了一次梁乐,说的是她们在公园里经常碰见补习班下课的他。

  小公主后来又说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最后他拒绝她了。

06

  吃完葡萄干,梁乐有些犯困了。

  祝蔚杭见她眼睛都快闭上,笑了一声问:“你要睡在这里?”

  梁乐睁开疲倦的眼睛, *** 地瞪他一眼后一点都不留恋地起身离开。

祝蔚杭在她走后,又在躺椅上坐了一会儿。

  走之前,他将碗底最后剩的一粒葡萄干吃了,入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皱了眉毛。

  甜得有些齁。

  他不爱吃蜜饯这一类的东西,不懂梁乐却为何热衷于此。

  但梁乐和他背道而驰的地方又不止这里,他爱做的事几乎都是她讨厌的事。

但很奇怪,无论怎么吵架,他们都没有分开过。

  两人似乎都已经接受了“对方会在自己的人生里捣蛋到最后”的这件事。

  祝蔚杭将装葡萄干的碗拿到一楼去收拾。

奶奶正打算去休息,见他拿了碗下来,突然问他:“今天去找工作了?”

  祝蔚杭点点头:“找到了。”

  “做什么的呀?”

  “奶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祝蔚杭没正面回答奶奶的问题。知道她是关心他,只说了让她放心。

  因为他找的工作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一份好工作——

他脑子很好,对电脑方面也很熟练。但乡下市场空间不大,需要用到智力的工作机会不多。

他还是刚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今天是找了几个公司,对方一听他是来打暑假工的,二话不说就拒绝。他打听了一阵,才发现乡下其实是有不少高中生去打暑假工,只是他们都是去鞋厂、电子厂帮忙。

  高中生正处于最健壮有气血的时候,工厂最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他最终也还是去厂里应聘了。

  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总比没事干来得好。

  不肯跟奶奶说是怕她担心。

至于梁乐……她没必要知道这些。

  跟厂里说好明天去上班,一周能休息的时间并不长,他想了想,还是跟奶奶说:“奶奶,我明天就去上班了,梁乐……麻烦您看着点。”

奶奶听此笑开,“哎呦,她一个快二十的人,奶奶我可照顾不来,奶奶只能保证让她吃饱喝足了。”意思是她没办法陪梁乐玩,又说:“你陪着人家来的,你去工作,也不能把她晾一边吧。”

祝蔚杭被奶奶这么打趣一下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撇开眼神,低声嘟囔一句:“其实她应该可以自己找乐子的。”

  奶奶笑着看他,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从小玩到大,你放心吧,她能好好的。”

  祝蔚杭这才放心下来,准备上去休息的时候又被奶奶叫住。

  奶奶低声问:“你和你爸吵得凶吗?”

祝蔚杭上楼的脚步停住,顿了顿,才转头看奶奶,“奶奶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祝奶奶看着孙子镇定的脸,突然觉得他似乎真的长大了,心口酸涨却只能无奈地扯起一抹笑容:“奶奶只希望你能开心。”

  祝蔚杭沉默了一会儿,放柔声音:“奶奶放心。”

  *

梁乐第二天起得早,正好撞见祝蔚杭。

  祝蔚杭已经收拾妥帖,正准备出门了,却被刚起床蓬头垢面的她喊住——

  梁乐:“你去哪?”

  祝蔚杭压低自己头上的帽子:“打工。”

  梁乐:“真找到工作了?”

  祝蔚杭点头。

梁乐又问:“做什么的?”

  祝蔚杭见奶奶不在身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梁乐说实话:“厂子里,具体做什么的还不懂,应该就是搬搬货什么的吧。”

  梁乐一愣,锁眉:“你做这个?”

  祝蔚杭:“这里找不到工作。”

梁乐想了一瞬,换了表情,上前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也不赖,你这幅小身板去锻炼锻炼,对身体好的。高中三年只知道坐在教室里死读书,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做点苦力活才知道生活的艰辛。”

祝蔚杭瞥她一眼,不打算和她辩解什么,说:“走了,要迟到了。”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转身的那瞬间,终于压抑不住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上扬着。

  他从来没担心过梁乐会因为他找一份这样的工作而取笑嫌弃他。

两人虽然平时什么事都吵,但却也只是吵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如果他做了什么比较大的决定,她从来不会泼他冷水,虽然说的话不是很好听,但总是支持他的。

  这是两人十几年的默契。

  他一直都知道两人并不是仇人。

  他觉得他们是两只小小的刺猬,拥抱的时候也会刺伤对方。

  *

祝蔚杭走后,梁乐洗漱吃过早饭,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去找许俏楠玩去了。

  许俏楠记得她说想去看海,提议要带她去看海,梁乐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许俏楠疑惑。

梁乐也在那一瞬间怔住,花了几秒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拒绝,想了想,她说:“天气好热。”

  许俏楠:“整个暑假都这个温度,我们可以等太阳下山了再去。”

  梁乐又婉拒:“我没准备好呢,下次吧。”

  许俏楠笑:“需要准备什么,我带你去堆沙子,抓小螃蟹。”

梁乐搪塞了几次,最后只说:“下次吧下次吧。”

  许俏楠只能作罢。

  两人聊了一会儿,梁乐听到许俏楠说起许多次“刘宥”这个名字,便问他是谁。

  许俏楠:“你忘了?以前他和祝奶奶的孙子很好的。”

  梁乐:“和祝蔚杭很好?”

许俏楠:“嗯,我记得他们俩以前总是踩着自行车在整个村子晃悠。”

  梁乐皱眉回忆,然后醍醐灌顶地想起来:“跟祝蔚杭骑自行车的那个!我记起来了!”

当初有一段期间,祝蔚杭每天都早早出门,太阳下山了才回来。那时肯定不是去打工或者做正经事,问清楚了才知道他原来是跟一个男孩儿天天去运动锻炼了。

  梁乐气他不带她一起,于是在某一天起得很早,拦住他不让他走。

祝蔚杭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一起出去了,她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祝蔚杭虽然车技还行,可村里的路不怎么平坦,一路过去,梁乐还是觉得自己被颠得快要吐了。

  祝蔚杭终于在村里的一个庙前停下,梁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看到一个男生,跟他们差不多年纪,那男孩儿看起来却比两人都“野”上许多——

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眼睛却亮得不行,嘴角甚至有一个不小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唬人。

  那人见祝蔚杭带着梁乐,眼睛变得更亮,快速地跑过来,盯着两人看,对祝蔚杭调侃:“你女朋友?”

  祝蔚杭快速否认:“想多了,朋友。”

梁乐跳下车,也跟着反驳:“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嗯,就是要比祝蔚杭说得多一些。

  那人笑得贼兮兮,目光在两人脸上又转了几了几个来回,被祝蔚杭的眼神盯得收敛,正色问祝蔚杭:“我们今天不是要去爬山,她也跟着?”

祝蔚杭转身看梁乐,询问她的意思。

  梁乐看了看头顶的艳阳,耷拉下脸快速拒绝:“这么热爬山?”

  两人异口同声:“嗯。”

  “那你们俩自己去吧,我回去啦。”梁乐向他们摆了摆手,识时务地告别。

梁乐走了没几米,突然停住看身后的两人。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开玩笑地扭打在一起了——

  祝蔚杭气得耳根子都红了,刘宥正盯着梁乐看。

她皱眉,一下便察觉到他们是在说自己的坏话,正打算回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又默契地松开对方,快速地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跑了。

  气得她在原地跺脚,吃了两根冰棍才消气下来。

后来祝蔚杭回去了,她问他们当时说了什么,祝蔚杭却怎么都不肯说。时间长了,她就也忘了这件事,只是之后,刘宥很经常来家里找祝蔚杭出去玩。刘宥每次见她都一副笑脸,但梁乐很清楚,他的笑并不是那种友善亲近的。

  她问过祝蔚杭几次,祝蔚杭只是淡淡瞥她一眼,然后跟她说:“别理他,忘了他也没事。”

  之后见面的次数少了,梁乐就真把他忘了。

现在经许俏楠一提醒,她倒想起来了,多问了一句:“刘宥现在在哪儿呢?”

  许俏楠:“好不容易把高中上完了,现在在鞋厂打工。”

  梁乐挑眉:“也是厂子啊?”祝蔚杭也是去的厂子,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在同一家?

“嗯,我们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去厂子里打暑假工的。”

  梁乐多问了一句:“为什么说他好不容易把高中上完了?”

  许俏楠小声说:“他读书差,又不怎么安分,差点在高考前夕被学校开除。”

  梁乐咂舌,对祝蔚杭的这个好朋友的认识又深了几分。

另外一边,第一天上班的祝蔚杭碰见了已经上班十天的刘宥,两人又大打打闹闹地玩在一起。

  傍晚时分,梁乐和奶奶等着祝蔚杭回来吃晚饭。

  梁乐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对着门口也望了好几次,看第十次的时候,看到从远处驶来的一辆小摩托。

开车的人她看不清楚,但绝对不是祝蔚杭,可那辆小摩托却朝祝家的院子里驶过来。

  梁乐眯起眼睛看,等那车进了院子里,她才看清摩托车后座坐的那人就是祝蔚杭。

开车的那人黝黑瘦削,她觉得眼熟,当那人对她展开和当年同样的笑容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是刘宥。

  刘宥开着摩托车载着祝蔚杭回来了。

  她发现大家都长大了不少,至少刘宥已经把那辆硌 *** 又破破烂烂的的自行车升级为使用汽油的摩托车了。

07

刘宥放下祝蔚杭后,走到梁乐面前:“还记得我吗?”

  梁乐往后退了两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祝蔚杭。

祝蔚杭神色淡淡地和她对视,梁乐转了转眼睛回答:“虽然你长高不少,但是我还是记得的。”但其实真相是她差点连他的名字都忘了,今天经许俏楠提醒才想起来的,可梁乐已经练就了撒谎不脸红的技能,甚至能用诚恳的眼神将对方骗得团团转。

  她又看了一眼祝蔚杭,他似乎有些震惊地颤了颤眉尾。于是她对祝蔚杭微扬起下巴,像是在炫耀。

刘宥笑了一下,嘴角的那道疤让他的笑看起来更加野性张扬,他说:“记得便好。”说完就走到屋里,和祝奶奶打了招呼。

  祝奶奶要留他下来吃晚饭,他拒绝:“我爷和爸在家里等我吃饭呢,奶奶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吃。”

梁乐站在一边问祝蔚杭:“他跟奶奶也熟?”

  祝蔚杭低头整理自己的安全帽:“他跟村里的每个人都熟。”虽然刘宥学习不好,也爱捣蛋,但从小到大嘴都甜得不行,还爱帮助人,路上碰见村里的每个人都会打招呼,也会主动帮老人做事。

据刘宥自己所说,他是整个村子的孙子。

  祝蔚杭说:“他说他不只是他爷爷奶奶的孙子,他是整个村子的孙子。”

  梁乐听此突然大笑起来,正好刘宥从屋里走出来,梁乐瞅见他,小声问祝蔚杭:“我也是这村子的,他是我的孙子吗?”

祝蔚杭也翘起嘴角,瞥她一眼,看向刘宥:“不然你问问他?”

  梁乐耸耸肩:“我不敢。”说完就抬脚往屋里走,和刘宥说了再见后,又催祝蔚杭进来吃饭。

吃饭期间,梁乐注意到祝蔚杭早上穿出去的白色 T 恤的背后沾染了许多污渍,趁奶奶去厨房的时候,她伸手指了指他的衣服,说:“赶紧换一下吧,待会儿奶奶以为你去跟人打架了。”

  祝蔚杭扭头看自己衣服,纳闷地问:“哪里?”

梁乐放下碗筷,贴过去将他背后有些泛潮的衣服扯住,揪着那一块带着污渍的小布料送到他的眼前,“这里这里。”

  此刻的祝蔚杭有些窘迫,整个人以一种十分尴尬的姿势被梁乐把握着。

  她靠他太近,他下意识地僵住身子,脖子都不敢扭动,垂眸看向她揪着的那块衣服,轻“嗯”了一声后,扭开头。

梁乐也发现两人靠得有些近,他那声“嗯”几乎就在她的耳边,于是她讪讪松开手,坐好。

  祝蔚杭放下碗筷,将自己的衣服扯好后,站起来去楼上换衣服了。

  祝蔚杭再下楼发现梁乐已经吃完了,正在院子里散步。

奶奶坐在他对面,问他今天怎么样了。

  祝蔚杭回忆起今日的疲累,抬眼看奶奶:“还可以,已经适应了。”

  奶奶继续问:“碰到刘宥了?”

  祝蔚杭点点头:“嗯。”

  奶奶放心下来:“也好,可以互相照顾。”

梁乐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正好碰见二楼的那对小情侣。

  他们骑着小电动从村头那条路悠悠地开回来,梁乐同他们打了招呼,唐枚珍笑着同梁乐介绍她男朋友。

  “这是我男朋友,吴诚海。”

  “你好。”梁乐看着男人打招呼。

吴诚海的眼睛片很厚,眼睛看起来便有些小,他看了一眼梁乐,似乎有些内向,腼腆地笑了一下后就低头锁车了。

  唐枚珍似乎已经习惯男朋友这副模样了,无奈地耸耸肩膀,笑着看向梁乐。

  梁乐也露出友好的笑容。

想了想,唐枚珍走到她身边问她:“你跟祝奶奶的孙子是情侣吗?”上次以为两人是兄妹,惹得两人又斗嘴不停,现在想想,倒有可能是地下情侣。

  梁乐措手不及,着急否认:“才不是,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

  唐枚珍笑:“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这么好?”

梁乐的五官都揉在一起:“哪里好了……我们关系很差的,会互相吐口水的那种。”

  唐枚珍微微挑眉,不再说什么,吴诚海锁好车,两人一起走进屋里,梁乐也跟着走进去。

  情侣和奶奶打了招呼之后,唐枚珍又不经意地问祝蔚杭:“你多大啊?”

祝蔚杭看她一眼,礼貌地答应:“刚高考完。”

  唐枚珍笑着对奶奶说:“您孙子一看就很会读书。”

  祝奶奶笑呵呵地说他只是有一点小聪明而已,不算很会读书。

  梁乐在一边笑——

祝蔚杭哪里只是有一点小聪明,在高中,他的成绩总是名列前矛,尤其是理科方面,几乎是一骑绝尘。

  她有些搞不懂,大人总是这样,很喜欢一味地奉承和谦虚。

  如果,她是说如果祝蔚杭是她儿子或者孙子,她绝对到处宣扬他是多么聪明,长得好看脑子还很好用。

对……她承认,祝蔚杭长得蛮好看的,脑子也聪明。

  但两人不对盘确实是从十几年前便开始了,历史遗留问题让她对他戴上了有色眼镜——

  祝蔚杭在她眼里并不是那么有魅力。

  情侣上楼之后,梁乐消食完毕,到厨房里收拾自己的碗筷。

在她洗碗的时候,祝蔚杭也进了厨房。

  她洗碗的习惯是将水龙头一直开着,在家里的时候因此被妈妈骂了好几次,却总是懒得改过来。

  水龙头正汩汩往外吐水,她却没在用水,认真地洗刷着碗壁上的垢渍。

  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来——

他的手从她的腰边探过去,将水龙头关了。

  她皱眉,回头看他,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懒懒地瞥了她一眼,低声说:“不要浪费水。”

  梁乐自知自己理亏,没说话,过了几秒才闷闷出声:“知道了。”

祝蔚杭往旁边站了些,在另外一个池子洗碗。

  梁乐洗完就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

  黑色的 T 恤正中间不知什么时候被洗洁精的泡沫沾上了。

  她指了出来,祝蔚杭低头,扯着衣服将那点泡沫擦掉,衣服下摆被稍微掀起来一点,露出他腰间的皮肤。

梁乐发誓,她不是故意去看他的腰。只是紫红色的淤青在白色的皮肤上很是显眼,而且那一块伤痕并不算小,所以她一眼就注意到,身体比脑子运转得更快一些——

  她有些着急地伸手将他的衣服下摆扯了上来。

她倒吸一口气,眼前的淤青有些触目惊心,像是被重物磕到了。

  她还没问他,手腕便被他的手抓住。

  他的手还没干,湿淋淋的。

  梁乐抬头看他,对上他清亮的眸子。

  他似乎有些尴尬,眼神闪烁,手劲有些大,抓她抓得很紧。

梁乐皱眉,和他对视着,只觉得眼前的形势有些严重——

  祝蔚杭打个工,能把自己打成这副模样?

  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祝蔚杭反应过来后,将她的手腕往外扯,衣角往下滑,遮盖住那块伤痕。

  梁乐讪讪地甩开他的手,问他是怎么回事。

  祝蔚杭扭头没应。

梁乐又问:“你是去打工,还是打人啊?不对,应该是被打,你说是去厂子里打工,不会是给人家当沙包打吧?”

  祝蔚杭将那个带着泡沫的碗冲洗干净后,把碗放到筐里,看她一眼,轻飘飘地问:“你怎么好好的扯人衣服。”

梁乐觉得一阵恼火,大声地问:“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这个习惯很不好。”祝蔚杭看着她,语重心长地教育。

  “神经病。”梁乐骂他。

祝蔚杭难得没有反驳,转头将筐里的她放的杂乱的碗重新一个个拿出来,再一个个放回去重新摞好,收拾完她的残局后,他才看向梁乐——

  她表情不悦,似乎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

  祝蔚杭低着声音认真说:“只是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没被人打。”

  梁乐的眉头继续皱着,“搬个东西能撞成这样……”

祝蔚杭打断她:“不小心的,下次会注意的。”语气出奇地柔软,像是在哄她别生气。

梁乐被他的示弱打得措手不及,到嘴边的尖锐狠话又咽了回去。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快要二十的人了,不要再像小孩子那样了,能不能自己注意一点。”

  她装作大人一样地教育他,可谁知道她才是平时最会闯祸的那个人呢。

  但祝蔚杭对她的这种话仿佛很是受用,难得地,他盯着她慢慢点头,说:“知道了。”

08

祝蔚杭上楼之后,梁乐找奶奶要了推拿红花油,奶奶问她怎么了,她说是刚才不小心撞到桌子了。奶奶说要看看伤势,她害羞地捂着 *** 说:“在 *** 上,奶奶我自己涂就好了。”

祝奶奶知道年纪小的女孩儿都害羞,便没再多说,从柜子里的深处找到红花油之后递给她,还嘱咐道:“之后要小心一点,揉热了就拿被子焖一会儿,出汗了就容易好。”

  梁乐乖巧点头:“之后会小心的。”

她到三楼的时候,祝蔚杭已经洗完澡回到房间里了,她尝试着转开把手,发现他已经把门锁了。叹了口气,梁乐觉得自己突然变成操心小孩儿的母亲,敲了敲他的门,他没反应,于是她对着门缝喊道:“把红花油放在你门口了,待会儿自己搓搓,好得快一些……”

  “乖乖听话”四个字生生被她咽下去。

她急忙告诉自己,她只有十八岁,而祝蔚杭也不是她的儿子。

不知道祝蔚杭在忙什么,并没有立刻出来,梁乐又敲了敲门,见他没应才拿着换洗衣服和浴巾进浴室里洗澡。洗到一半才发现唐枚珍还没把沐浴乳还她,于是只能又把手伸向祝蔚杭的沐浴乳,想到待会儿可能又要因此和他唇枪舌战,她就提前感到一阵心累。

  她泄愤一般多挤了一些,反正会被骂,不如多用一些。

洗完之后,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一打开浴室门,就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祝蔚杭,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她从奶奶那里骗上来的红花油。

  楼道没开灯,只有祝蔚杭的房间里亮着灯,因此梁乐并看不清祝蔚杭的表情。

  察觉到她出来了,他抬起眼看她,看见她的湿发后,眉头迅速地皱起来,刚想说些什么,楼道里传上来声音。

两人一起往楼梯看过去——

  是吴诚海。

  他拿着梁乐借给唐枚珍的沐浴乳。

  吴诚海见两人都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走到两人面前,“抱歉,我是来还沐浴乳的。”

  梁乐先反应过来,她笑着说:“啊,是我的。”

吴诚海看向梁乐,愧疚地说:“对不起,忘记还给你了。我和枚珍都忘了。”

  梁乐着急摆手:“没事没事。”

  梁乐背着光,看不清吴诚海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吴诚海透过厚重的镜片盯着梁乐看了几秒,挪唇:“真是对不起,你这几天有沐浴乳洗澡吗?”

  梁乐:“有的有的,真没事。”

  吴诚海这才放心下来,看了两人一眼以后下楼去了。

  一直没说话站在一边的祝蔚杭突然开口问她:“沐浴乳借给他们了?”

梁乐低头弯腰,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湿发,声音传上来:“对啊,不然谁要用你的沐浴乳啊?”

  空气安静了几秒,梁乐没等到预想中祝蔚杭疑惑的顶嘴,她纳闷地起身,把头发都摆到身后,瞪他一眼,发现他没在看自己。

  他靠在门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哪里,眼神飘忽。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沉默,梁乐有些疑惑,等了他几秒,他都没说话。

  她问:“怎么了?”

  祝蔚杭终于抬眼看她,眼眸似乎聚着一团雾,朦胧氤氲,他瞥她一眼:“什么?”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或者说是和她的对话脱节了。

梁乐不打算再提醒他,然后让他再和自己顶嘴,于是翻页:“刚才在干嘛,敲门怎么没应?”

  祝蔚杭的状态重新回来:“我平时敲你门,你应吗?”

  梁乐:“好心当做驴肝肺啊你这是。”她望向他手里的那瓶红花油,眼睛瞪得大大。

祝蔚杭低头看了看那瓶散发着清冽气味的红花油后抬头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

梁乐觉得自己的眼神应该是很凶狠的,至少不友好,却没想到会对上他称得上是柔软的眼神,愣了片刻后她皱起眉毛,心脏 *** 一跳,没意思地撇开视线。

  她感觉到一阵惊慌失措,就像……她穿好战衣准备上场了,对方却什么都没带,担心自己会胜之不武,所以她急忙逃开。

  她听见他说:“谢谢。”

梁乐的心脏又是一跳,她皱起眉毛,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看向反常的祝蔚杭:“你吃错药了?”

  祝蔚杭听此也跟着皱起眉毛,想了一会儿,他嘴角微微上扬:“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呢!”梁乐反应过来,大声骂他。

  祝蔚杭盯着她看:“我这样就没吃错药了?”

梁乐点点头,说:“嗯,你这样我舒服很多。”其实她也知道两人的相处方式有些畸形,却怎么都改不掉,仿佛他们天生就是死对头,带刺的话不会让她受伤,她反而在他示弱的时候觉得奇怪难受。

  可今晚的祝蔚杭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轻盈戏谑的眼神倏然又沉重下来,他盯着她问:“我们要这样吵一辈子吗?”

  梁乐又是一愣,认定今晚的祝蔚杭是吃错药了,或者是被工作打击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他说的许多话都让她有些接不住,他居然这么严肃地同她探讨这个问题?

梁乐想了想,从心出发,说:“嗯,大概吧。”

  祝蔚杭望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勾唇:“也行。”

  梁乐见他精神分裂一样,一下开心一下抑郁的,有些担心地问:“你是不是在工厂受到什么 *** 了?怎么疯疯癫癫的?”

祝蔚杭往房间里退,把门关上的前一秒,他说:“你现在这副样子才疯呢。”

  梁乐一怔,摸了摸自己凌乱的湿发对着他的房间大喊:“我这是洗头,你懂吗?女孩子洗头都是这样的!有没有见识啊?”说完气鼓鼓地回自己房间了。

祝蔚杭关上门后,听清她在门外的反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坐到床边,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腰间的淤青,当他把红花油往皮肤上抹的时候, *** 的痛感从腰间袭来,接着就是融融的热感。

  他却盯着那片皮肤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景象——

也是雪白的,却跟他的完全不一样。如果将他的皮肤比喻成粗粝苍白的墙面,那刚才一闪而过的印在他脑中的便是细腻昂贵的丝绸布料。

梁乐弯腰的那一瞬间,宽松的领口瞬间下坠,露出她大片的白色肌肤,他只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火灼到了一般,匆匆移开视线。

  他告诉自己要忘记,却在无意识的时候无数次回想起。

  腰间的皮肤依旧热辣辣的,不知不觉间,全身都烫了起来,心口那里最是滚烫。

  涂抹 *** 完后,他订了闹钟明天早起。

盖上被子,鼻尖萦绕着红花油的清冽气味,是能让人清醒不少的气味,他却依旧沉溺在燥热的想象中。

09

  梁乐第二天依旧起得很早,碰见祝蔚杭在吃早饭,确认奶奶不在周围后,她低声问他:“伤势怎么样了?”

祝蔚杭正把汤匙里的粥往嘴里送,眼眸垂着,听到她的问题,掀起纤长的睫毛看她一眼,抿唇说没事。

  梁乐这才在椅子上坐下,低头吃饭。

  祝蔚杭问她今天要做什么。

  梁乐摸着碗沿,想了想,“许俏楠说要带我去逛街。”

祝蔚杭:“许俏楠?”他似乎记不清她是谁了。

  梁乐解释:“我当时交的好朋友。”她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仿佛在炫耀她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祝蔚杭“哦”了一声,把碗底的粥都挖干净,吃完后起身:“我走了。”

  他对着厨房里的奶奶打了声招呼,说完便离开了。

梁乐听见院子里有声音,跟过去看才发现刘宥已经骑着小摩托在院子里等他了。

  她对着刘宥笑了笑,算是跟他打了招呼。

  祝蔚杭拿过刘宥给他的安全帽,跨坐到后座上。

刘宥回头跟他说了些什么话,祝蔚杭抬眼看过来,梁乐眯起眼睛看他,两人对视了几秒,祝蔚杭先低下头,拍了拍刘宥让他出发。

  梁乐看着祝蔚杭离开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些凄凉孤寂的情绪,仿佛送儿去上学的母亲,她站了许久才回到屋里。

二楼的小情侣正好在这时下来,梁乐跟两人打了招呼,正打算擦肩而过的时候,吴诚海又跟她道歉:“沐浴乳的事真的有些抱歉。”

  梁乐一愣,自觉这不是什么值得一说再说的错误,这对情侣真的是又礼貌,于是她着急地说:“真没事,小事而已。”

唐枚珍这才拉着吴诚海一起出门了。

  奶奶出来问梁乐怎么了。

  梁乐耸耸肩膀有些无奈:“就是忘记还我沐浴乳了,跟我道歉好几次。”

  奶奶没再多问,去厨房准备喂鸡鸭的饲料了。

  *

  下午梁乐和许俏楠去镇里逛街。

许俏楠有电动车,两人坐着小毛驴一起晃悠到繁华的商业街上。

乡下不比城市,店面都是小小的,装修也不豪华,店员却没有城里的那般冷漠,价格“起伏”的余地也很大。梁乐一开始没许俏楠会砍价,两个小时后却也能把三十的东西砍到十五,两个小女孩买了不少华丽而不实用的小玩意。

  太阳快要下山。

  在回去的路上,许俏楠突然指了指对面马路边上的一栋大楼,对梁乐说:“他们就在这里打工。”

梁乐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并没有几个人在外面,更看不到她熟悉的身影,她嘟囔道:“离家里也不远。”

  “电动车十几分钟吧。”许俏楠问她:“要去看看吗?”

  梁乐想了想还是摇头,“又没办法叫他出来,我们回去吧。”

  许俏楠瞥她一眼,笑着揶揄:“你不还是挺关心他的嘛?”

梁乐的表情僵住:“你不懂吗?我和他又不是小孩儿,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吵架。”她说了很多话,又像是什么都没解释。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懂吗?”似乎对许俏楠问出这种问题而感到沮丧伤心。

这种带着情绪的话术果然转移了许俏楠的注意力,许俏楠点头说:“我懂我懂。”之后便没再问。

  小电驴渐渐远离工厂, 一路上两人又聊了几个话题,梁乐心不在焉,耳边总是响起昨晚祝蔚杭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问她两人是不是要吵一辈子。

说实话,梁乐并不知道,但如果让她想象两人和和睦睦亲切友好的画面,她会觉得恐惧且难以接受。

  和祝蔚杭和谐相处?疯了吧,她肯定会难受死的。

像是已经成了习惯,用带着尖刺的语言互相攻击,见他时总是带着一股不能输的傲气,就算情绪低落也会打起精神和他好好“交流”。

  这么一说,祝蔚杭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工具,能让她打起精神的工具。

  她离不开他。

  她想了想,如果祝蔚杭不在她的生活中了,她也一定会难受死。

  至少,他们的战争史不能就这样画上句号。

  *

梁乐到家没多久后,祝蔚杭也到家了。

他今天长记性了,穿了一件耐脏的黑衣服,看起来跟早上出门的模样没什么区别,只是脸色疲倦,比在田间耕了一天地的牛还难看。梁乐有一种他瘦了很多的错觉,想起什么,她跑到楼上从桌上拿了一条糖下来。

  是她今天在超市里买的,只买了一点,本来想着用来解馋,现在却要献给奄奄一息的祝蔚杭了。

  她觉得真应该给她颁个什么善良天使奖。

  祝蔚杭吃饭吃到一半,桌上突然多了一条绿色的抹茶糖。

他扭头看梁乐,她的脸上闪着舍己为人的光芒。

  他的心脏一跳,问:“怎么了?”

  梁乐说:“看你这幅小身板,怕你在工作的时候低血糖晕倒……只有一条,省着点吃。”

  祝蔚杭盯着那条抹茶糖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乐继续说:“就是你最经常带着的那种糖。”

  作为祝蔚杭十几年的对手,她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将他了解得透彻——

高中的时候,他的书包里总有这种糖。好巧不巧,梁乐正好也最爱吃这种糖。她经常在嘴馋的时候向他讨要抹茶糖,他总是骂她,然后像是被她缠得受不了一半无奈地从包里拿出抹茶糖给她。

  如今风水轮流转……

  梁乐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决定将欠他的糖还给他。

  她看着他把糖放到口袋里,继而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被感动了,但又没那么简单,原本被倦意充盈的眸子此刻闪着点点光芒。

  梁乐没由来地觉得心慌,自顾自地说了“不用谢”之后就逃往厨房。

  *

  出来的时候,祝蔚杭已经上楼了,梁乐那颗吊着的心才放下。

慢吞吞地吃完饭,她上楼,刚要拐上三楼,她突然停住,眼睛瞪得很大,甚至是被吓得不轻——

  三楼的走廊上没开灯,而昏暗中竟然站着一个人——

  披着头发,沉默地站在走廊上。

  梁乐捂着自己的嘴防止发出声响。

  那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后,扭头看过来——

  是唐枚珍。

梁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走上去:“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唐枚珍刚洗了头,所以才披着发,她似乎也被梁乐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上来借点东西。”

  梁乐问:“借什么呀?”

唐枚珍:“姨妈巾。”

  梁乐表示理解,去房间里给她拿了,出来的时候,浴室的门也刚好打开——

  祝蔚杭刚洗完澡。

  他还湿着头发,擦头发的毛巾披在肩头上,发尾的水珠正一点点往下滴。他穿一件坎肩,下身是短裤。

浴室里的光透出来,照亮昏暗里三个人的脸。

  祝蔚杭似乎对同时出现在门口的两人感到奇怪,看了一眼梁乐,又看了一眼唐枚珍,他问:“怎么了?”

  梁乐没理他,直接把卫生巾递给唐枚珍,毫不避讳。

可唐枚珍不知在想什么,竟僵在原地,没动手去接她的卫生巾。

  梁乐朝她看过去,发现唐枚珍正盯着祝蔚杭看。梁乐对这种眼神感到熟悉,但是又无法立刻想到是在哪里见过的,只是觉得气氛古怪。

祝蔚杭明显也注意到了唐枚珍的眼神,他古怪地看了一眼唐枚珍,之后便低头擦着头发,快速往房间里走。

  等他走后,唐枚珍才拿过梁乐的卫生巾,道了声谢谢后,唐枚珍低声问梁乐:“他在学校里应该很受欢迎吧?”

  梁乐不假思索,“当然了……”

语毕自己却愣住,因为她想起来,她在哪里看到过那种眼神了——

  在所有仰慕祝蔚杭的女生眼里。

  像是接受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梁乐内心很复杂,她抿唇盯着唐枚珍看,思索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枚珍对着她笑了笑,将脸侧的湿发撩到耳后:“我就知道。”

梁乐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唐枚珍跟她告别:“谢谢你哦,下次我再来还你。”

  梁乐僵硬地点头:“好。”

唐枚珍走后,梁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忖片刻还是没去敲祝蔚杭的门,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没必要让祝蔚杭也觉得奇怪。

后来的好几天,梁乐都忍不住观察二楼的那对小情侣,他们看起来恩爱,两人的感情状态并不像有什么问题。但之后唐枚珍倒是很经常找祝蔚杭说话,梁乐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看她的眼神和表情,越看便越笃定心中的那个猜想。

  她像是把握了什么惊天秘密,却什么都不能说,秘密压抑在心底,因此觉得有些烦躁,连带着看祝蔚杭都带了些复杂的情感。

本来想和祝蔚杭商量一下对策,可看他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像头牛的模样,她又总是开不了口。

  而且她依旧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她是不是太敏感了?说不定根本就没这回事——

唐枚珍看起来温婉乖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朝三暮四的人,而且她和吴诚海每天都黏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感情问题。

  可这样的想法在某一天被她推翻,她发现他们这对情侣似乎不像她想象中那般保守刻板——

那天晚上梁乐突然失眠,在床上翻转了一个小时后,决定去楼顶吹吹风,出了门,还没踏上上楼的楼梯,便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是从四楼传来的,有些压抑,但是又很狂肆。

  梁乐愣在原地,心脏狂跳,她思索了片刻,才意识到正在四楼的两人很可能是二楼的那对情侣。

梁乐红了脸,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顺便把房门锁上了。她躺在床上,更加睡不着觉了,可耳边一安静,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就萦绕在她的脑中。

  她想不通……

  对于情侣来说,这不是件奇怪的事,但是为什么不在房间里,一定要跑去四楼?

  而且四楼是没有房间的,半开放的空间也能做这种事吗?

不知不觉间,梁乐的脸红得彻底。也许是因为情侣平时一副安静内向的模样,这样的反差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她在床上又翻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10

梁乐第二天见到那对情侣时,觉得浑身都难受,甚至不敢去看他们的脸。情侣二人依旧安静内敛,穿着最保守的衣服,脸上是最腼腆得体的笑容。

梁乐知道不应该以昨晚的所见所闻去断定这对情侣的品行是否端正,却依旧无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见到他们时,她总是有些尴尬,说了没两句话便低头告别。可情侣二人却跟以往一样,见了她很高兴地打招呼,将她当妹妹一样看待。梁乐心底里扎着根刺,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过了几天之后,梁乐觉得二楼的那对情侣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唐枚珍依旧用那种仰慕的眼神看祝蔚杭,近日找祝蔚杭的频率也高了许多。吴诚海也是,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三楼,梁乐被他吓了好几次,问他上来做什么,他总是低头笑笑,厚重镜片下的眼睛眯着:“上来透透气。”

  梁乐指了指上面:“那可以去顶楼。”

吴诚海点头:“好。”然后他便消失在楼梯上。

  梁乐进了房间锁上门,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过了一两个小时,她都没听到吴诚海下楼的动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她去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的时候,浴室对面的祝蔚杭正好开门。

他睨她一眼,问:“怎么这么晚洗澡?”

  梁乐便擦头发边说:“这你也管?”

  战争的硝烟又袅袅升起。

  就在他们准备开打的时候,在楼上待了很久的吴诚海从楼上下来。

梁乐朝他看过去,见吴诚海正灼灼地盯着自己,她一愣,挪唇正想说些什么话,祝蔚杭突然堵在她面前,遮挡了她和吴诚海相交的视线。

  她怔怔地抬头看祝蔚杭,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紧皱着,眼底带着薄薄的愠怒之意。

  她心脏一跳。

  下一秒,祝蔚杭拿起她挂在脖子上的大浴巾。

她脖颈一凉,还没来得及发作,视线便被完全遮挡住——

  祝蔚杭将整个浴巾都盖在她的脑袋上。

她完全看不见了,自然觉得心慌,伸手要去拉扯下浴巾,手腕却被他不容拒绝地握住。她感到十分慌张,心脏更是失控。她抬起头,想问他到底在做什么,脸却隔着浴巾被他捧住,他引导着她转了个方向,在她整个人转了九十度之后,她感觉到放在她后脑勺的大手。

  他推了推她,在她耳边说:“进去。”

很奇怪,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本盘踞在梁乐心头的烦躁之意似乎顷刻消失了,她竟听话地走了进去,走进了祝蔚杭的房间。

  祝蔚杭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梁乐才反应过来,猛地将头上的浴巾扯了下来。

  她扭头看祝蔚杭。

  他正靠在门边看她。

她也察觉到不对劲,拿着浴巾走近他,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祝蔚杭的脸色依旧难看,眉头皱得紧紧,他抿唇盯着她:“你不觉得奇怪吗?”

  梁乐问:“谁?”

  祝蔚杭:“那个男的。”

梁乐压低声音:“有点……我也感觉他们这对情侣很古怪。唐枚珍看你的眼神很奇怪,还有吴诚海……你有时候不在,他经常上楼,问他来做什么,他就说一些很奇怪的原因。”

  祝蔚杭的声音变冷:“他经常上楼?”

梁乐见他表情严肃,心里的那股狐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察觉到些恐惧,后怕地说:“嗯。”

  祝蔚杭呼吸沉重,抬眼看她:“你已经成年了,能不能多注意注意?每天鬼点子那么多,一到大事就蠢得像个傻子。”毫不留情的数落言语像弹珠一样冒出来。

梁乐见他突然开始骂她,怒火一下子窜上脑门,“骂 *** 嘛?我怎么不注意了?”

  祝蔚杭的视线往下移,挪到她袒露的胸口,却不说话。

  什么意思倒是不言而喻了。

  梁乐跟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发尾滴下的水将睡衣染湿,轻薄的布料紧紧地贴在胸脯上,锁骨那处还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她后知后觉地用浴巾捂住自己的胸口,抬头瞪他:“你变态!”羞得脸都开始发热,却发现祝蔚杭并没在看自己。

他刻意躲闪开眼神,见她已经捂好胸口,才掀起眼皮看她,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他问:“我是变态,那他是个什么东西?”

  祝蔚杭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二楼情侣的不对劲,自那次来还沐浴乳之后,两人似乎很想跟他和梁乐混熟,总是用许多借口来接近他们。

他要去上班,平时不在家,回来之后梁乐也从很少提起他们,他便放低了警惕,可是刚才他看到了吴诚海落在梁乐身上的眼神。

  像狼盯着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看了一眼便觉得不适,大脑霎时就热了起来,可梁乐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甚至还打算和吴诚海对视聊天。

他就知道梁乐没办法照顾好自己,下一瞬间又开始气自己,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她整日一副天真无忧无虑的模样,他和她说什么她都不爱听,总想着和自己吵架。所以他故意将话说得很重,希望她能认真对待这件事。

梁乐想要继续反驳,可后知后觉的恐惧将她装出来的镇定吞噬,她的眼神开始动摇。

见她一幅脆弱恐慌的模样,祝蔚杭的神情柔软下来,将尖锐的语气收起:“我不是故意要说你什么,只是你能不能长点心?你觉得他是什么好人吗?在我的记忆里,他似乎经常在你洗完澡的时候出现。”

  梁乐回想一下,才发觉祝蔚杭说得的确没错。刚才也是,吴诚海在楼顶待了许久都没下来,她一洗完澡,他就出现在门口,现在怎么想都不觉得是什么巧合。

她从出生到现在都顺风顺水,从没操心过什么事,唯一的烦恼就是斗嘴的时候赢不过祝蔚杭,此刻却发现自己竟面对着如此肮脏黑暗的想法,自然觉得恐惧。

  她下意识地低头,不肯再看祝蔚杭,担心被他发现自己湿润的眼眶。

  祝蔚杭心脏猛地一酸——

她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肩膀似乎正在颤抖。

  他烦躁地抹了一把脸,走到桌边,拿了纸巾给她。

  梁乐快速地扯走他手上的纸巾,擦了一下,又将那条浴巾又重新盖到自己的脑袋上——

不想看到祝蔚杭,也不想被祝蔚杭看到此刻自己的窘样。

  祝蔚杭见她像只刺猬一样将脑袋缩了回去,顿时又觉得好笑。

  可她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大,呜咽的声音也渐大,他便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出那些一点都不让着她的尖锐话语。

他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安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后少跟他碰面就好了。”

  浴巾动了动,梁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那要是他来找我怎么办?”闷闷的,声音也带着点潮湿。

祝蔚杭:“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少跟他单独见面。尤其是洗澡的时候……”又忍不住多数落了一句:“十八岁了,要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梁乐激动地掀开浴巾,两眼湿漉漉的,她瞪他:“我每次洗完澡你不也经常出现?我就是习惯了啊,现在怎么可能突然意识到?”

祝蔚杭突然觉得脸热,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强势:“我跟他能比?”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是她之前被保护得太好,周围除了他就没有其他异性,自然对异性之间的界限感到模糊。

  梁乐瞪他一眼,低头擦眼泪:“不管,反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祝蔚杭见她正在气头上,便没再反驳。看她此刻可怜地哭鼻子擦眼泪,胸腔里突然充盈一股躁动的情绪,他别开眼神不看她。

  梁乐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一样,对祝蔚杭说:“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

  祝蔚杭问:“什么事?”

梁乐踌躇了一会儿:“几天前,我半夜睡不着,打算去顶楼吹风的时候听到四楼他们在……”她抿唇,故意将两个字省去,祝蔚杭却一听就懂了。

  他摆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以后晚上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

梁乐此刻被吓得不轻,祝蔚杭是她唯一的依靠,于是便忘了反驳他,乖乖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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